瑶族阿哥阿妹在对歌。
周末,应富川瑶族自治县作协到该县柳家乡采风的邀约,我有幸参加了西岭山伞顶冲上开展的一场瑶家活动。
富川是一个瑶族聚居的多民族自治县,人口比较少,山清水秀,景色宜人。这里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瑶族服饰、瑶族长鼓舞和瑶族蝴蝶歌。
活动当天,我们一行十多人,乘坐自驾车前往柳家乡——一个有山有“海”的地方。那里平地上到处散落着转动的大风车,高山上翠影幢幡如旗,在朝阳下忽明忽暗,充满了“海”的烂漫和山的情怀。
我们驱车一路向南经过西岭药谷,来到下湾村委,下车与柳家乡的人员汇合,然后选定几辆上山的越野车和面包车,从西岭山脚一路弯弯曲曲地向目的地伞顶冲进发。几年前泥泞陡峭的山路,经过各级各部门的帮扶,如今一条3.5米宽的水泥路如玉带般铺在忽隐忽现、高耸入云的大山中。
进山的路很弯很陡峭,开车在这样的路上,必须十分小心。
在大部队的带领下,经过一处卧在山路边的碧池,碧池清澈见底,仿若有鱼儿闲游其中。再往前开一段,我们在前方的一处山路边将车子停靠好。
下车再往前走一小段山路,终于看到了深山里的瑶家主人。他们唱着山歌出来迎接我们。主人在前面引路,我们跟着他们走过羊肠山道,穿过茂密的树林。突然,一座刚做好不久的木屋展现在面前,我们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在深山幽谷,有这样一座漂亮的木屋,确实令人惊叹。木屋像四合院一样,后面是木楼,中间留有平整的空地,前面和左右两侧有廊道,我们可以在前廊或登上木楼眺望,面前是山谷,迎着山谷能看到远处的平原和富川的“大海”——龟石水库。
我们从右边三三两两地进到木屋,一位满头银丝的瑶家阿奶正在一旁熟练地打着油茶,热气在她周身萦绕,茶香四溢,充满了烟火气。油茶是山珍,是大山的精华,是大山馈赠给瑶族同胞的礼物。
这位阿奶,让我想到《天龙八部》里的天山童姥,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变回瑶家姑娘；她又像《边城》里的“翠翠”,在皎洁的月光下,合着虫鸣与溪水潺潺的流水之声,轻轻哼着山歌,等待她远足的阿哥,撑着竹排从山前划到她的身旁呢。
阿奶的身边,三五位老人悠闲地在一旁聊着天,有的文友直接走过去,看着阿奶熟练地打茶、放水、加佐料；我和几个文友则加入老人的聊天行列,东扯西聊,在聊天中了解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民俗风情、他们的过往经历、他们的迁徙历史等。老人们告诉我们,他们之前并不是住在这么高的深山中,原来也住在平地上,先祖为了躲避战乱远走他乡,逃难来到这里居住,这一住就是几辈人。现在日子好了,年轻人大多进了城里。
木屋中间,屋主正在组织人员铺设红毯,用心地准备着当天的活动。
趁主人家忙活的间隙,文友三三两两沿着前廊往木屋左边的山道走去,一边观赏着山里优美的风景,一边呼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在长寿之乡,西岭山的负氧离子含量很高,“住几天管用”。大家聊着、看着、笑着,发现一株参天的山楂树,树冠直穿云霄。大家围观赞叹,兴致之余,有的捡拾落叶,有的寻觅山果,有的在山楂树下就着开阔的背景合影留念,玩得不亦乐乎。
待玩得差不多了,大家原路返回木屋,主人家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文友们看见木屋左廊上有冲糍粑的石臼和木杵,便围在一起捣鼓起来,来一场瑶家冲糍粑的体验。有的上阵,有的指挥,有的围观,摆拍起来有模有样,好像真的就在冲糍粑一样。旁边还有一个石磨,大家请来穿上瑶族盛装的阿哥加入行列,大家玩在一起、笑声不断,好不快活,神仙见了估计也得羡慕这样的生活吧!
玩了一阵,主人家的其他亲友摆好桌椅,热情招呼我们入座,奉上丰盛的茶送。
用餐之前,瑶族的阿哥阿姐们依次献上敬酒歌、敬茶歌和敬烟歌,美好的祝福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略备“薄酒”,敬请远来的客人享受山里人家用心准备的“粗茶淡饭”,享受这难得的欢聚时光。
一张桌子四四方,好菜好饭摆中央；
约你亲朋与好友,筷子落桌叮叮当。
红漆盘子四四方,清茶淡水摆中央；
喝下这杯淡茶水,情也长来意也长。
几朵红云落细雨,落来落到大海边；
一对金鸡来下界,惊动美女到身边。
(备注:金鸡,指像金鸡的酒杯)
这时阿奶的油茶也打好了,主人家摆好碗筷,为大家一碗碗地筛上刚出锅、热气腾腾的油茶。就着茶送,大家和热情好客的主人热聊起来。三五碗油茶下肚,便把上山时的疲累驱赶了,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
那边,活动的场地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见三男四女穿着瑶族盛装分成男女两队,站在木楼对面,婉转的歌声萦绕木楼,像清风徐来,像细雨飘落,绵密的歌声醉了游人,引得山鸟驻足枝头,不舍离去。歌声不断,他们又从木楼下来,在木屋前铺设的红毯上“人”字排开。一位瑶族阿哥向我们一一介绍其他的瑶族歌手,并第一个开始吟唱瑶歌,在歌声里先作自我介绍,然后表达来到这里齐聚一堂的快乐,其他歌者依次献唱。再接着对歌,或男方开始,女方对答,或女方起唱,男方回歌。有的歌里忆苦思甜,表达对新时代美好生活的赞美,有的歌里表达对远方客人到来的敬意……
贺州富川是我家,名字叫作杨兴发；
住在涝溪山冲里,爱唱山歌爱喝茶。
嫁进富川涝溪山,名字叫作李翠兰；
伞顶冲头来玩耍,山歌唱来好心欢。
文友们一边看着表演听着歌声,一边享受着主人家的美食。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就要说一声再见。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一天的相处下来,大家在交流互动中彼此了解、相近相亲,处成了如家人一般的情谊。主人家再敬上烟茶,唱起欢送歌,表达难舍难分的心情。文友们带着欢快又不舍的心情与山里人家挥手道别。
临别之际,我在想,在中华民族大家庭里,瑶族同胞在与汉族群众交流交往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汉族群众也在与瑶族同胞的交流交往中了解他们的民俗民风,这不正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动体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