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爬一回山是顶好的。登高望远凭栏阔,如此,便不负季节的美好。
休息日和女儿去爬家乡的一座山:蟠龙山。此山并无龙的蜿蜒走势,海拔也并不高,不足200米。称为蟠龙皆因传说此山有恶龙盘桓,被勇士猎杀后与山融为一体,遂命名之。经过尘世风霜,蟠龙山下居民繁衍,而后扩展成为一座城市。从山顶可以俯瞰城市,虽没有“高处不胜寒”的威凛,亦能在微风拂面中感喟着城市的烟火繁盛。
我和女儿爬山时,正是暖阳融融的上午。天空的浅蓝是春天特有的底色。辽远的天并不通透,春空的澄明还需假以时日,让人深有期待。一片片浅白的云,浮在蓝色背景之上,恰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之状。山脚下的广场平坦而开阔,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春日里闲庭信步。一阵春风荡过来,稍觉春寒料峭。顺着广场的盘山路,拐过一处门楼,可以望见一级一级的台阶迂回曲折地通向山顶。
站在半山腰盘错的石阶小径上,登高远视。满山春光闪烁,春风悠荡在山间树丛中,绕山遍行。温暖的阳光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辉,给明净的山体覆盖上了一层釉彩。此时,我若是画家,一支笔定要描绘眼前的春山之景。但我又想起宋末元初诗人艾性夫的诗句:“春山不可画,烟雨近江楼。”诗人眼中的春山当是临江而立的山,才有此感喟,而我眼前的春山却只有山,没有大江流的开阔,想及于此,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了。
不过,蟠龙山既然是山,山的气势不足却还有山的底蕴,特别是在春光明媚之时,层峦叠嶂,回环错落,万木争荣的面貌也算弥补巍峨欠佳的境况了。
在一处断崖前,我停下了脚步。裸露的岩石铁骨铮铮,好像述说着远古时光的变迁。岩石上横竖相间的节理透着悠远的气息。在阳光的注目下,我抚摸着岩层,一种乍暖还寒的手感传递着春天的信号。春天于细微处滋润着蟠龙山的每一处角落,除去草木的多情感知,连不苟言笑的冷峻山体也在春色的熏染中,温情脉脉。
到达山顶时,风大了些,山下的城市小了些。眼中的城市不再是那么庞然,有格局的街道绵延,有方位的楼群规整,一排一排的春树画出视线里的素描图,春光略微的澄澈把城市的概貌尽情展露。
山不在高,有龙则灵。蟠龙山虽传说有龙,但山色无法与那些名山相媲美。它没有杜甫所说的“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雄伟磅礴,不过,因是家乡的最高之处,每一次登山格外有种亲切感。在他乡工作的我一想到它时,便会有“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的情动。
春日登山自有旷美之享,尤其登家乡的春山,所见草木皆可爱。“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我上春山,约你来见。
陈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