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自古以来人文荟萃。他是宋代词人柳永的故乡。更有“闽邦邹鲁” 、“道南理窟”的盛誉。因为宋代大儒朱熹在这里倡导理学,名重数百年。
当代著名学者蔡尚思先生说过:“东周出孔丘,南宋有朱熹。中国古文化,泰山与武夷。”这话足以让武夷山在中国的文化名山版图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那年去江西上饶,参加三清媚女子文学雅集。几天下来,会议结束。就从上饶坐车到鹰潭,再坐上高铁,去了心心想念的武夷山。
武夷山,虽在福建版图内,但离鹰潭、上饶很近。高铁只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武夷山。
武夷山自古以来人文荟萃。他是宋代词人柳永的故乡。更有“闽邦邹鲁” “道南理窟”的盛誉。因为宋代大儒朱熹在这里倡导理学,名重数百年。
当代著名学者蔡尚思先生说过:“东周出孔丘,南宋有朱熹。中国古文化,泰山与武夷”。这话足以让武夷山在中国的文化名山当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碧水丹山有诗篇
灵山秀水孕育了朱熹。朱熹作为理学的集大成者,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严肃而又刻板的道学夫子形象。但这只是因为历史上的朱熹其人的一个方面。其真实丰富的活生生的另一个面孔,在历史的长河中。却渐渐被抹去和淡忘。
当我们翻开《朱文公文集》,尤其是仔细阅读他的诗篇时,就会惊讶到朱熹原来是一个极富生命情趣和诗人气质的文人。通观其1300多篇诗作,数量最多的就是游山玩水咏物的诗歌,散发出浓烈的山水情怀,从中可以更全面的认识朱熹丰富复杂的心态。
纵观朱子一生,出仕则志在邦国,著述则意存千古。而其徜徉山水,俯仰溪云,则俨如一位隐士。
在武夷山,朱熹的赋诗题咏记有《九曲棹歌》《天柱峰》《行观武夷精舍》《渔艇》《武夷漫题》等50多首诗篇。因此,宋代的叶绍翁写道:“考亭先生于武夷,已有山水风流。”
那年笔者游武夷山,在九曲溪上坐竹筏漂流。一路上武夷山的雄、奇、隽、拔、险则尽收眼底,山在动,树在飘,水在唱。水之动,水之声,水之色,时时会攫住游人的心弦和思绪。
抬头望,两岸是翠绿的树林,远处是高入云端的山峰,耳畔是哗哗的溪流声,真是一副美妙的自然画卷,而我就身在其中,如同梦境,也许这就是游武夷山九曲溪的妙处。
不知不觉间在九曲溪漂流了一个半小时,觉得兴犹未尽,九曲溪的景色如同仙境美不胜收,宋代著名的理学家朱熹曾长期寓居武夷山讲学,写了一首《九曲棹歌》:“武夷山上有仙灵,山下寒波曲曲清。欲识个中奇妙处,棹歌闲听两三声……” 好美景,好诗文,都留在难忘的记忆中。
朱熹一生创办了28所书院。仅在一个武夷山就有18所。人们今天该如何想象当年武夷山区书院遍布的情景呢?
朱熹定居武夷山以后,同时代的学者纷纷前来,共同切磋学问,砥砺理学,滔滔思辩,侃侃论道。武夷山一时成为众贤毕至之处。
可以说,对武夷精舍的分量怎么评估也不为过。他并非是朱熹避世消闲的场所,而是他潜心铸剑的道场。于无声处造惊雷的炼丹炉。
朱熹一生著述209卷,编纂书籍210卷,注释38卷,校勘72卷。加上门人后学编纂他的文集112卷,达781卷之多,让人们叹为观止。
钱穆说,“朱子在中国学术思想史及中国文化史上,发出莫大的声光,留下莫大的影响。旷观全史,恐无第二人堪与伦比。”
蔡尚思说,“东周出孔丘,南宋有朱熹,中国古文化,泰山与武夷。”从这个意义上说,武夷山是中国古文化的一方圣地,实不为过。
关于朱熹的一些传说,在武夷山流传了几百年。传说朱子隐居考亭,遗有琴材一片。乡农将琴材取走,架在田园水沟上,作为放养小鸭的渡桥。不料,每当鸭群通过,就有琴音自然响起,山鸣水应,响彻深山幽谷。这里于是得名了一个“考亭琴涧”的美誉。
又传说朱熹住处夏夜蛙声一片,呱噪烦人,简直没法儿让他静心读书。一只青蛙忽然跳上了朱子的书案。朱子把它捉住,生气又无奈的对它说,你这青蛙他处玩去,别在这里吵闹了。随手就把青蛙放了生。朱子哪里想到,青蛙们就真的搬了家,从此周围几里地蛙声寂然。
这些民间传说,既播扬了朱熹的流风逸韵,也透发着武夷民间文化大俗大雅的光芒。
朱熹不幸,一生71载,仕途坎坷,屡遭排斥,朱熹又何其有幸,生命中近半个世纪,与武夷山的碧水丹山朝夕与共。
几生修得到武夷
《武夷山志》记载,彭祖隐居幔亭峰下。茹芝饮瀑,寻迹养生。他有二子,一名武,一名夷,武夷山因此而得名。
武夷山有独具特色的三三、六六、九十九、四十六之胜。这些数字即指碧绿清透,盘绕武夷山的九曲溪。沿溪有36峰、46洞和99座山崖。
古老而神秘的武夷山,是劲骨的山,是秀水的魂。武夷山,其实并不巍峨,也不够气势磅礴。却是很好看。奇峰林立,各具神情。如玉女峰,似雄鹰,像飞瀑。其弧形,像倾听者,刚猛者,冷峻者,孤傲者,耸言者,皆可观可品。
读武夷山,还可以悟出历史的壮美和超然的气质。或可品出沧桑的久远和山水的共振,或可触摸生命与自然的和谐律动。都说山可以远观,近看就没有味道了,但武夷山是丹霞地貌,故石头和别处不一样,不但有形,更有色彩。那紫红色、青绿色的风石,千姿百态,有的笔直红艳,如宝剑出鞘,有的平屏斑斓,如绢扇扑面。有的红如花,有的绿如树,这山石再伴以苍松鸟羽,一切皆在翠微中。
人在画中游,观五颜六色的奇丽石色,看自然天成的雕刻骨相。
春天漫步武夷山中,山道野径旁,到处可以看到怒放的野腊梅。陆游,被贬到山中冲佑观任提举之时,就把自己比作了武夷山中的野梅。
他的知名作品《卜算子· 咏梅》中写道:
驿处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另有文人谢枋得曾经在武夷山以卖卜为生。他深深为山中傲斗冰雪,苦战严寒的梅花品格所折服,挥毫写下了有名的七绝《武夷山中》:
十年无梦得还家,独立清风野水崕。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这位与文天祥同乡同科进士,又同为抗元名臣的真君子,果然以坚不仕元、绝食身亡的殉节高行回答了自己所提出的问题。此生修得到梅花。他的这首《武夷山中》可视为绝命诗。可与文天祥的《正气歌》相媲美。
九曲溪上闻棹歌
武夷山的灵魂是那条碧水,它就是九曲溪。深邃奇绝的清溪,从葱茏的森林中缓缓流下。沿途重峦叠嶂,峰拦岩阻。而清溪腰肢一扭,屈身一绕,就这样轻轻的不动声色的把貌似豪气的山峰甩在身后,这样曲里拐弯就绕成了九曲十八弯,绕得山绿云蔚,绕得石怪洞奇。
这溪水至清,水中碧山秀峰,清晰真切,如水上云山。竹筏飘过水面,两岸青山从身边退去。满谷凉风从耳边掠过,仿佛两肋生翼,恍若飘在蓝天白云之间,令人一时迷茫。待回过神来,那种空灵的感觉能让人品咂良久。
九曲十八弯,水绕峰转,梦幻之溪宁静清澈,泛着粼粼的波光,淙淙的流过山的怀抱。
朱熹年幼定居在武夷山,在此修行生活了50年。他在山水之间,穷天地之想,终成一代大儒,千古哲人。他的“问渠哪如清如许,为有活水源头来“的理趣之句,想必最初的灵感或许就是来自这条九曲溪。
朱熹曾写过《九曲棹歌》。山水留句,名胜名人,从来相辅相成。但像朱熹将九曲溪一曲、二曲、三曲地逐段写来,全景长卷。宏观中又有微观,与写实中揉进了自家的评说,感叹这样的题咏在文学史上实在少见。
一叶竹筏,九曲棹歌,在清浅的溪水中,时可倾听得到中华文化史上这位巨人不同凡响的旋律。九曲溪畔,摩崖石刻比比皆是,自成一景,引人入胜。弥足珍贵的是朱熹亲笔题刻,以及大量记载朱熹行踪的记游石刻。六曲响声岩擘窠大字“逝者如斯”,尤其触目,发人深省。
逝者如斯,朱子何在?一溪活水,九曲人生,风光尽在其中。蓝天、白云、绿荫、奇峰倒映在水中,构成了太虚幻境、神仙胜地。
金鹅峰下柳耆卿
柳永,字耆卿,原名三变。故里在武夷山的金鹅峰下。他是宋词婉约派的代表人物。与长兄三复、次兄三接皆为当年进士,都有文名,史称“柳氏三绝”。
柳永少年时期在崇安度过,他读书勤奋,少有文名。至今故乡群众还称他为“鹅仔峰下一支笔”。
柳永在《鹤冲天》一词中有“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之句,宋仁宗御批“此人风前月下,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将他削落进士之榜。
填词去,就填词去,他倒痛痛快快地从此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混迹于江湖市井和歌楼舞馆,专力作词。
叶梦得《避暑录话》记载,“教房月宫,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词。歌姬乐工吟唱柳永词,而身价倍增,而柳永的词之广泛传唱,也达到了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的程度。
宋人罗大经在《鹤林玉露》记载了柳永词的艺术魅力。柳永20岁时到杭州,写了一首《望海潮》,立即传唱天下。令人始料不及的是,词中所描写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江南美景和富饶竟诱惑金主完颜亮遂起投鞭渡江之志,大举南侵。
柳永其实已成为人们心领神会的一种形象和意境。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是深情的柳永。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孤独迷茫的柳永。
“趁醉听箫鼓,吟赏烟霞”,这是不断的寻找美,享受美的飘逸的柳永。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茫,归思难收”,这是沦落天涯的柳永。
“念去去千里烟波,雾霭沉沉楚天阔”,“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这是满怀愁绪的丹青手柳永。
金鹅峰苍翠、俊美。峰下柳永故居的遗址上。有两株罗汉松挺立。这种很难长大,也很难衰亡的独特树种,成了柳永与柳永故居的见证和注释。
武夷山是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所确定的世界自然和文化双遗产,是著名的地质博物馆,这里自古以来人文荟萃,诗画灿烂,山中有诗,诗中有山。武夷山本就是一首诗,武夷山就是诗的精灵化身。
报人洛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