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满青色石砖的怀远古镇老街。
一把古藤摇椅,一把香蒲叶扇,一壶清香淡茶,再加一碟糯米糕点,就够你在古街闲坐一整天了。
怀远古镇位于宜州区怀远镇,这是一个千年古镇。我把古镇上那条铺满青色石砖的巷子称为古街。
从古镇的停车场走出来,沿着江边走一会儿,古镇外围的骑楼上雕刻着古老的图腾,粗壮漆黑的悬梁端端地挑起整个房梁,梁上有新涂鸦的图案,在旧的雕花窗下,形成旧时代和新时代撞击的视觉冲突。
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走到平台上,便可以看到古街的开端,全是花,屋前的花簇,盆栽里的花卉,小商店里绣在荷包上的碎花……
古街的阳光很好,把刚刚那一场小雨的雨珠全塞到青石板下,石板的缝隙里长出许多青翠的小草。
青的砖,黑的瓦,绿的草,红的花以及七色的阳光,就这样统统集中在这个历经了千年洗礼的古老街道上。
古街地面并不平整,一条巷子从我们脚下伸向更深处,街道上的青石路,随着地势的高低而变化。有女人在阳光下撑着一把伞,高跟鞋在石砖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的“登登”的声音,那妙曼的身姿,让人不禁想起戴望舒的《雨巷》。
但显而易见,此撑伞的女子并非戴诗人笔下那个哀愁的女人。恰恰相反,我们眼见的这位女子正走在阳光明媚的古街中,一手撑着一把遮阳伞,一手朝着屋檐上那微微翘起的建筑指去,嘴里对着同游的伙伴们在啧啧称赞。
八月正午的阳光正在热烈地炙烤着古镇的每一处缝隙,而房屋的影子却被古镇的建筑全收在屋檐下,我们便沿着屋檐下的台阶一步步慢慢在古街上散步。
沿途经过很多房子,这一排排建筑物仿佛孪生,一样的颜色,一样的造型,一样的材质。古老的门上挂着巨大的铜环,门缝里渗出庭院深深的阴凉气息,狭长的内屋过道神秘幽深。
我们望不到屋子的内里,只能去摸木门上裸露出来的、未曾被新涂的油漆覆盖的斑驳的痕迹,想象着这座古镇的街道上,是谁家女子曾倚门惆怅眺望?谁家老者曾靠着门边盼儿归来?抑或是哪家顽童曾在门外挥舞木刀玩耍?
我们带着无数的疑问,透过陈旧的裂痕想去寻找答案,可答案早已镌刻入了这悠悠的时光之中,而这些藏在新油漆下的沧桑,才是古镇最真实的情调。
漫长的历史,总是在繁华与落寞中相互更替着。古镇上曾经显赫的家族,早已随着时代的洪流涌向古镇外的新世界,留下的房屋,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根梁,每一个屋子,每一处阁楼,都还在诉说着千百年来的动人故事。
沿途走下去,你会看到古镇房屋中有钉了“宜山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红军标语”字样的标识牌。1930年,红军曾踏过古镇上铺满石头和泥沙的路,给怀远人民带来了生的希望。所以在古镇的一处建筑上还悬挂着一块红木牌匾,写着“红七军军部指挥所”等字样。
在众多古屋中,我们还见到了第三代“刘三姐”唐佩珠的祖屋,挂在屋檐正下方的是一张小小的宣传牌,牌子上寥寥几行字,却写尽了古镇人引以为傲的无上殊荣。
房屋里还住着许多人,他们房子依旧保持着水泥地面,家具是陈旧的,掉了半边门的电视柜里塞满各种物什。有佝偻的老人窝在老旧的椅子上看电视,许是每日游人众多,我们带着孩子,呼啦啦地走过去,自己担心惊扰了她,便叫孩子慢些跑,不要大声喧哗,但老人依旧被电视里的声音吸引着,未曾看一眼门外。
我们出于好奇,便往门内望了几眼,这才发觉老人所处的堂屋只是房子的一小部分,屋内还连着好长的屋廊,屋廊边上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天井对面敞开的门还有其他家具和屋子,但又被几扇木质雕窗阻挡着,暗而神秘,看不到尽头。
抬头是阁楼,两扇镂空的木板窗边,错综复杂的电线在同屋子纠缠着。我们可以试着想象:当年,那个未出阁的姑娘大概就站在这扇窗后,细细观察良久,才堪堪舍得朝人群丢下自己手中的绣球吧?
尽管整个古镇的建筑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但对古镇外围先进的高楼建筑而言,古镇代表的是过去,狭小逼仄的街道已远远满足不了现代人的需求,青石古道显然也承受不住汽车夜以继日的碾压,越来越多的人向往更远更广阔的天地,他们喜欢热热闹闹的世界。
古镇的生活过于安静,她如同这闹市之中的隐士,又如一名睿智的老者,不争不抢不做作,只默默地把时光一点一点地收纳入怀……
莫晓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