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位于青海省东北部与甘肃省西部边境,东西长800公里,山上森林密布,山下的川地草原一望无际,是中国最美的六大草原之一。这里,一年之中仿佛只有一段寒冷期和一段比较温暖的时节。
夏天的祁连山最美。黎明,灰蒙蒙的云下是祁连山荒莽的林木和隐隐青山。青山下望不到边际的草地上,凤尾草开着柠檬色小花,牧民帐篷前系着一两头黑色牦牛。远处飘着桑烟的地方,是笼罩在香雾里的时轮金刚塔。彤云正在天边长袖而舞,一轮边缘金黄、正中耀眼的太阳缓缓升起,散射出温暖的光芒。与天际相连的,是山脊上一排排墨绿的树,它的绿,似乎能滴出水来,与它相连的天,也被染成了绿色。
一阵凉风拂来,几棵高大的胡杨,叶子“沙拉沙拉”,伴着小鸟兴奋而快乐的“唧啾”声,形成了一首美妙的自然交响乐。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去,那些紫色、粉色、蓝色、黄色的野花,会迷晕人的眼睛。如果往附近的森林里走去,会惊动正在草间吮吸露珠的旱獭父母和它们的孩子。高兴时,小旱獭会相互搂抱着滚下一段缓坡,肥肥的身体把坡上杂草枯枝压得“咔咔”作响。
在草地上迎风走着,双脚沾满花蕊蜜粉,香气渗透了衣袂。但见一丛开满野玫瑰的灌木上,花朵深红若缎,灿然绽放。山里人常说的“碰鼻子香”,指的大约就是它的花气。因为香得掸都掸不开,蝶儿、蜂儿便在花间相亲相爱,颤颤悠悠的花枝变成了一根根琴弦,弹奏出嗡嗡嘤嘤的乐音。
一对蓝羽白项的鸟儿,昂起小脑袋,看了我一会儿,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它们炫技般的一跃,在枝间拉出一抹蓝色的光束。
来到大森林边的缓坡上,不由得想起三毛对夏天的总结:夏天像一首绝句。绝句是可以吟诵的。祁连山的森林是大自然的一支合唱团,以明朗的音色,雄壮的节律,吟诵着一首绝句。这绝句不在唐诗选,不在宋诗集,不是王维的也不是李白的,是森林对大山的感触,是大自然对它们的诱惑。
夏天喝酸奶、冬天吃烤肉,在祁连山是人人都能享受的美事。夏日午后,卖酸奶的婆婆坐在飘扬着酸奶幌子的摊前,用精致瓷碗给你盛上一碗浓稠得像堆玉的酸奶。舀起一勺,送入嘴里,简直美上了天。
夏天是勾人旅行的季节。“草原风,野鸟鸣,七月的太阳。”住在山中的我,总爱在微信上写上这样诱人的字眼,鼓动朋友们开启每年夏天的第一场旅行。在森林中穿行,听松涛声;在花间树下静坐,让草原的风抚摸面颊。有人借着参天云杉树冠形成的天然凉棚,在草地上躺上半天,编织一帘幽梦。
愿意洒脱一点的,可以骑上骏马,到大山深处或山顶牧场遛一遛,看觅食的羊儿或古牧地的余韵,体验马背民族生活的乐趣。
七月的草原,几乎天天碧空无云,入夜后天也黑不下来,只是变成了深幽幽的暗蓝。晚上八九点钟,太阳还在山顶闪耀。
有人带了小帐篷,在草地上驻扎起来。帐篷外摆上小小的餐桌,男女主人开始忙活野炊,小孩子无拘无束地躺在草地上翻看绘本。山中适宜扎帐篷的地方很多,树林里有大片草地,小河边的草地也不错,至于山脚下的古树,简直是天然帐篷。
黄昏,整个草原的山丘、森林、小河和花丛,都沐浴在落日余晖里,偶尔有鸟叫,看见的也是它们镀金的小小身影。大家都沉浸在安谧中,跟在大人身后的小孩子不再顽皮,跑到小河边,小心地捕捉太阳落到水面上的光点,或是去抓从上游漂流下来的一片树叶。母亲们笑眯眯地望着孩子,一脸幸福。
夏末,大山深处也落雨,间歇的毛毛雨。人的灵魂仿若是雨蕈,撑开来就是一把雨伞。大家在雨天里行走,有时会打个寒战,并没有厌雨的情绪,毕竟,牧民和游客都企盼风调雨顺,看见牧草喜人的长势,心中才敢想牛羊的膘肥体壮。
“凌晨风习习,入暮星灿灿。细雨蔓菁路,微尘护落花。岩壁吞嵯峨,鹰击烟雨里。牧野拟古意,雅客独兴嗟。”我在手机备忘录中,写下这样一首五律来,献给夏天的祁连山,记录下我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