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读过那么多梅花古诗词,却一直无缘细心赏梅,直到来到惠东梁化,才满足多年来的愿望。
梁化林场位于广东省惠东县梁化镇,其中梅林总面积超3000亩,分布在燕岩、沙佛、新村、石人嶂、大梅庵等地。深冬时节,上山到燕岩梅园时,放眼望去,约40亩1200棵梅树绽放在山坡上,正值盛花期,漫山遍野,密密匝匝,宛若闯入世外梅园。
1988年,林场为增加收入,始种白粉梅做青梅用,后来梅子经济效益降低,但花开时游人大增,林场遂做了嫁接,增加品种和延长花期,形成如今蜡梅、绿萼梅、宫粉梅、朱砂梅、美人梅等多品种共生局面。梅树黑褐色的粗壮枝干长满皱纹,或横斜、或旁逸、或屈曲,互不相让,争夺阳光和雨露。沧桑的枝头上缀满雪白、粉红、淡紫等花瓣和花蕾,梅树毫无规律地间种,花儿也就毫不客气地争芳斗艳。彩蝶艳丽地傲立枝头,蜜蜂也不甘示弱,舞动翅膀,嘤嘤嗡嗡游荡于花丛中,攀高爬低,左顾右盼,与花蕊有时挑逗试探,有时浅吻辄止,有时则抱入怀中,明知采不到蜜,仍乐此不疲。
山脚怪石层叠,厚重、斑驳,或黑色、或青色、或黄色,乱石间的绿草和白菊却葱翠,梅树围着石头生长,梅花娇巧、密集,逆光下白得通透、立体,重瓣宛如山水画的晕染,正是“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花瓣一片一片轻轻地走入心间,这既是一座精致中显粗犷的盆景,又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作。风儿吹过,花瓣纷纷飘落溪面,随着叮叮咚咚的泉水翻转前行,时而聚拢,时而列队,时而众星拱月,时而你追我赶,仿佛一群姑娘在随歌起舞,即便零落也是最美的姿态。
登山腰,漫步梅树之间,中无杂树,看似随意舒展的枝干,却组成绝佳创意的画框。有的从近到远形成多层拱门,当男子一步一停留行至末端拱门时,充满“来日绮窗前”的思念。有的大枝干相向弯曲成拱桥,当红衣妇人在桥下徘徊时,油然升起“梅花与我同苍茫”的慰藉。有的枝干短曲形成半边门,当长发飘飘的少妇站立门下,仰视梅花拍摄形成完整拱门时,空气中弥漫“梅花入梦香”的妩媚。有的枝干疏朗形成长方形花框,调皮的小朋友在其中来回奔跑、跳跃、拾落花、扮鬼脸,又是一番“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景象。
学生在仔细观察花儿,熟女穿上汉服在回忆青春往事,老者牵着老伴缓缓走过,各有各的喜事。而最令人惊喜的,也许是时不时飘飞的梅花雨,落到头发、鼻尖、肩膀、双脚上,既扮靓了服饰,也提升了气质。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深深呼吸,暗香浮动,“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脑海里浮想出李清照《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里玉人楚楚可人的模样,脚步竟迈不开了。
不知不觉中到达山顶的亭子,才发现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在翠绿树林的包围下,在石碓的簇拥与挤压下,梅园自成一方淡雅的秘境,连偶尔露出头的游人也变成仙人了。在中国,梅园数不胜数,梁化梅园既不是规模最大的,也不是树龄最老的,却也独具一格。作为未开发景区,燕岩梅园游客不多,既没叽叽喳喳的嘈杂,也未见步履匆匆的游人,在摄影作品中都有恰到好处的视线引导与点睛作用。“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幽静的环境与清雅的氛围,令人沉浸式体验。
忘了时间,忘了饿肚子,拍了约2个小时,仍意犹未尽。已午后1点,同伴喊了数次,才坐到梅树下品尝美食。阳光温热,凉风习习,半只吃梅花瓣长大的土鸡、一份山泉水酿豆腐、一盘咸菜焖土猪肉,肥鸡在旁边“喔喔”叫,花瓣又飘至热汤中,食客笑声爽朗,为美景与美味点赞,每个人都在梅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是啊,梁化赏梅,比梅花更美的,也许是“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