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后,天气转凉。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我和几个好友从牛角山开始登山。
登山的路崎岖不平。从山脚到山顶,步道大多时候是在林间穿行。经历过夏天的高温,原以为山上的树木应该枯萎不少,没想到松树依然虬劲,椿树依然挺拔,冬青依然绿意盎然,藤蔓四处伸展依然霸道。不知名的杂树、灌木丛中,红黄色的小果子挂满枝头。我在惊叹之余,忘记了攀登的劳累。
登到山脊上,视野豁然开阔,思绪也随风纷飞。长江在山的脚下宛如一条银色的飘带,自西北向东南飘去。远眺花湖机场雄鹰展翅,新港码头巨轮争鸣;俯瞰穿山高铁呼啸而过,道路车水马龙,好一派繁忙的景象。
我们沿着山脊往东前往白塔岩。山路起伏不大,走起来不像登山那样辛苦。路旁杂草杂树丛生,不时有云雀跳跃鸣叫,逗得大家心情舒畅。走着走着,大家发现山路两边堆放着不少柴草,心中疑惑山上是否有人家居住?走到望楚亭,见到了割草人。
割草人白师傅是山下的居民,也是护林防火员。近段时间,每日上山来割防火道。
白师傅60多岁了,瘦高个子,很健谈。他说打小就在山脚下放牛,十几岁就上山砍柴。20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家家都困难,没钱买煤,更别说用天然气了。烧火做饭全靠砍柴割草。一到夏天,杂树杂草就成了农村人眼中的宝。小孩子劲小,就负责砍柴割草,大人帮着挑回家。大家先是从山脚平坦处离家近的地方抢着割,渐渐地就割到山腰了,再往上就到山顶了。等到家家户户都储藏了一年的柴火后,黄荆山也被剃了个光头,变成了光秃秃的大石头山。人们就这样年复一年辛苦生活。可还是有人羡慕山里人家有柴烧。说靠山吃山的人真好。白师傅笑着说。
我问白师傅:“割下来的草怎么处理呢?”
白师傅指着山下说:“前几年,家里盖了小洋房,但自己和老伴喜欢用柴火灶做饭。待柴草晒干一些后,挑回家去。”
我们又笑白师傅:“你住上小洋楼了,年过花甲何必要这般劳苦呢?”
白师傅笑道:“上山割草防火这些事,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做。我身体还好,爬山爬惯了。一天不上山,浑身不舒服。何况护林员还有点补贴呢。这要是和过去比,相当于是公家出工分,让你免费把割的柴火挑回家,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白师傅说着又爽朗地笑起来。
寒暄之后,我们辞别了白师傅,离开望楚亭,继续向白塔岩前进。
白塔岩是黄荆山的高峰之一,因岩石裸露呈白色,向东望之如塔,故名。据说在岩体中藏有螺壳化石,那是亿万年前海底抬升隆起而为陆地的见证。人们有感于沧海桑田,在白塔岩下修建了龙起寺。
登上白塔岩,我们要下山了。走到山脚,看到一处低矮而整洁的蓝色工棚,于是走过去想讨口水喝。
工棚的门前坐着一对老夫妻,很热情地为我们提供了凉开水。
几人坐在门前的空地上,喝着凉开水,和老人家闲聊起来。
老人家也是山边的居民,因为房子都拆迁了,家人和湾里人都搬到还建小区去住了。退休前,老人家是采石场的工人。开山采石,在黄荆山山脚下忙活了一辈子。大家顺着老人家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注意到,工棚的对面原是一处采石场。十几年前停止采石后,地方政府对废弃矿山进行边坡治理,恢复绿植。如今松树、刺柏、爬山虎、藤蔓等覆盖了山体。
老人家说,年轻时为讨生活,开山采石,把黄荆山炸得伤痕累累。黄荆山养活了像他这样的一些人。如今政策好了,生活也好了,但他不愿意和家人到城里去住,索性在采石场旁安了家。忙时,栽栽树,种种菜;闲时,饮饮酒,喝喝茶,与大山为伴过日子。
老人家说,他从采石场退休,每月拿退休金,这是不是托黄荆山的福呢?
我们点头赞成。
离开老人家的工棚,踏上归程。想想老人家的话,我们顿时心情舒畅,游兴颇高。
走到磁湖湿地公园,我回首眺望黄荆山,大山在晚霞映照下,一片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