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可去的美丽地方太多,我选择了日照,那是我神往已久的地方,因为太阳是从这里升起来的。
一
日照是个小地方。平坦的田地里似有人故意丢下不少的岩石,有大有小形状也千奇百怪,间或有几座小小山丘,使平坦有了跌宕起伏;隔一片沙滩与大海相连,能听到海浪的鸣奏,海风也经常在田野农舍间狂欢。
就在这么个称不上胜景的地方,有一天,一颗硕大的火球从大海的深处向上浮,蔚蓝色的海水立刻被烧得似出炉的钢水,冒着耀眼金花沸腾起来;刚露出海面,就把东方的天空烤得通红;再升,把漆黑的大地照得通明,彻骨的寒冷一下变成了温暖。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以鸟为图腾的东夷族人,把这颗给人间带来光明和温暖的硕大火球称作太阳,并崇拜为神。
之后,东夷人凭着对大自然的朦胧认识和无穷遐想,编出了许多有关太阳神崇拜的故事,诸如羲和在一个叫旸谷的地方祭祀太阳神、天上十个太阳同时照耀的十日国和后羿张弓搭箭射日。这些故事讲进了《山海经》,影响和左右着中国神话体系的搭建。遗留数千年的登仙台、登天梯、神鳌背负女娲斩鳌足而立四极的天台山,和在天台山上的太阳神石、太阳神陵、大羿陵、石鸡、石椅、石磨、日晷等与太阳崇拜有关的遗迹,每一处每一件都有一个故事,从蛮荒将太阳神崇拜讲至发现太阳黑子的当下。至今,在农历六月十九日还要过太阳节,用新收获的麦子做成太阳形状的饼,供奉太阳,感谢太阳赐予大地光与热。也使偏居海隅的东夷之地成为太阳神赐福万民的圣地。引来黄老在此成仙,安其生在此悟道授徒,就连威加四海的秦皇汉武也到此寻仙访道,一时间众仙云集,好不热闹。因“海上日出,曙光先照”,这打造石刀、石斧、石臼等石器的石臼所更名为日照,成为中国远古时期的太阳文化起源地和世界五大太阳文化起源地之一。
虽然,有关太阳的神话故事充满了虚缈和幻想,但那是东夷先民认识世界的第一个伟大的发现和跨越;因了发现和跨越,使人类追着虚缈和幻想,一路披荆斩棘历尽艰险向前行进。
二
翻捡历史的老账,日照可谓源远流长。两城镇遗址的碎石与陶片间清楚地记载着在公元前3500年到前2000年的日照两城,是亚洲最早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夏商时期属东夷,西周到战国前期属莒国,金大定二十四年(1184)设日照县,明代始属青州、沂州、胶州道和琅琊道,步入1989年建成地级市。虽然不是皇畿帝乡,也算一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太阳神赐福万民的圣地上匆忙走出了第一个人物很是了得,就是世称姜太公的姜尚。看似只有垂钓雅兴的他不仅是齐国的缔造者,还不远千里到西岐做起了周文王倾商、武王克殷的军师爷和最高军事统帅,成了西周王朝的开国元勋。还当了华夏神灵体系的首任“组织部长”,经过《封神演义》刀光剑影的角逐,给每位神灵封赠了一顶权责利兼有的官帽,使神灵世界有了尊卑贵贱的秩序。
在一个叫竹河崖的茅屋草棚小村庄里,降生了一位更是了不起的神童,就是项橐。在国学经典《三字经》中记述:“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讲的就是万世师表孔老夫子拜七岁的项橐为师的故事。项橐可能是已知的有名有姓有籍贯户口的唯一一位孔子的老师。看来孔子也是师出有门,“三人行,必有我师矣”也绝不是他的一句作秀的政治口号。项橐可能为孔子创立儒家学说做了卓有成效的指导,因此后世尊项橐为圣公。在竹河崖旁留下一座圣公山,让他在云蒸霞蔚、海风轻拂和海涛鸣唱相伴下,继续儒学推广和普及工作,也让后人瞻仰。瞻仰圣公山可以明白一个简单却不易履行的道理:包括孔老夫子这样光耀千秋的圣人也不是“生而知之”,而是“不耻下问”炼成的。
我是偕老伴在秋色斑斓的季节走进日照,且是艳阳高照的上午,没能领略到“日出初光先照”的美妙与壮观,只能边看边走边讲点日照的陈年古话。老伴好像对此兴趣不浓,而感兴于真切的当下。
三
日照因太阳文化在神话传说时代红火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自商周至春秋时代也还算辉煌。历史越过战国时代,在历史的舞台上日照表演得很是平常,好像逐渐平淡清静了许多。虽然在南北朝时期出了一位名不以官显、却以文彰的刘勰,一部《文心雕龙》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和文学批评史上不可或缺的地位,且也没能让日照重现昔日的辉煌。
“东方红,太阳升……”唱响神州,五星红旗飘扬在日光初照的天安门上,又迎来了日照的再度辉煌。看来,日照与太阳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结。
日照人凭着儒学的底蕴和描绘山河的技艺描绘着美好蓝图,大笔一挥就描绘出与上海金山、陕西户县并称的中国“三大农民画乡”。看日照的农民画是一种高雅的享受。日照的农民画既没有金山农民画的“小桥流水人家”的吴越之风,也没有户县农民画的“高原大川西风”的黄土豪情,蓝天碧海、沂蒙风情、渔家生活是日照农民画的基本风骨。
日照人不但在纸上描绘锦绣,在这块太阳升起的土地上,依照心中的蓝图描绘出“两港通四海、一桥系欧亚”,港口、铁路、公路、航空构建起日照的便捷交通网,两个国家级对外开放港口、中国第二大煤炭输出港、中国北方最大的液体化工码头,是新亚欧大陆桥东方桥头堡;建设了“亚洲第一、世界领先”的国际水上运动训练基地,先后成功举办了全国帆船锦标赛、世界帆板精英赛、国际470级帆船锦标赛和奥运会帆船帆板热身赛等众多比赛项目。“水上运动之都”和“东方太阳城”已经成为日照对外形象的鲜明标志。
……
我在太平口的海滩上享受海水的亲吻、海风的抚摸,躺在软软的沙滩上,望着白云半遮面的太阳在遐想:我真的从黄土高坡走进了太阳神赐福万民的圣地?
作者:李贵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