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我和杨认识,那一年我二十一,他二十三,对他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他说要追我,我掐指一算,咋俩的岁数相加正好四十四,数字不吉利,我开玩笑说,咱俩没戏。后来,想处对象的话题杨再也没有提过,一大帮朋友偶尔的聚会,我俩都会出现,虽然谈不上喜欢,但至少不讨厌。就这样一年过去了,他大学毕业了,我还在大学为所谓的理想努力着,我们之间没有故事……
大三暑假,我要参加社会实践,留在了长沙。有一天,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住进了医院,而他租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医生说住院这几天,最好吃清淡一些。照顾我的同学,联系了杨,说要到杨的住处帮我搞几天营养餐。一来二去,搞营养餐、送营养餐的人就成了杨。这也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2008年我毕业了,带着梦想和激情留在了长沙,出了社会才知道,想凭一纸文凭出人头地简直是天方夜谭。在长沙稀里糊涂熬了1年,所有的激情和梦想都被现实磨灭了。2009年,杨说他要回老家,问我愿意和他一起吗?我说回你老家做什么呢?杨说,炎陵老家大力支持大学生、务工人员回乡创业,政府正大力支持种植黄桃,而他的专业正好是农业种植,他坚信家乡能实现他的梦想。
因为爱情,我选择了跟随,和他一起回到他的家乡。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和他回家的场景:坐着一辆中巴,我们从长沙一路颠簸将近6个小时才抵达炎陵县城,人还没缓过神来,又搭上另一辆中巴赶往他老家下村。这次车程,让我终生难忘,因为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山路十八弯”。这一路,我呕得天昏地暗,下车后,整个人都瘫了,分不清东南西北,那时,我脑海里就一个念头:打死我,都不能留在这山沟沟。
杨没有母亲,是父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当杨把想回家创业种植黄桃的想法告诉父亲时,父亲许久没有说话。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大学生,竟然又要回到家当农民了。那天,他父亲沉默了很久,坐在灶台前不停抽烟,烟雾弥漫了整个堂屋。
后来,我顺利在县城找到工作,成为一家私立幼儿园的幼师。而杨则在政府创业政策的帮扶下,开启了自己的黄桃种植梦想。曾经让村里骄傲的大学生又回到山沟沟当桃农,很多村民对他不理解。顶着村民的议论,他承包了家门口的一大片梯田,购买黄桃苗,种植黄桃。一棵小果苗种下去,就像要照顾刚出生的孩子一样,为他施肥、除草、剪枝。可是,辛苦了一年,我们压根看不到收获的希望——果苗确实长大了不少,但一年的果苗压根就结不出黄桃果子啊!
因为没有经济收入,杨的脾气也变得暴躁不安,他已经没有往日的温柔和耐心,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山沟沟的黄桃园里,而我们之间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山盟海誓,甚至他曾经说要给我“家”的许诺,也再也没有提及。我的心也变凉了,为了所谓的爱情,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县城,但一切真的值得吗?我想离开这里。此时,县城教育局发布了教师招聘信息,我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居然考上了。考上就考上了呗,关键是还把我分配在他种植黄桃的家乡——下村。我成为他家乡的一名乡村老师。
女人一旦动情,就很难割舍。既然我考上了,那就是老天的安排,一切听天由命吧。但杨跟我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他给不了我幸福。他说,我考上了体制内的老师,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我哭了整整一夜,决定扛下所有的委屈,走自己的路。我如期报到,成为下村的一名乡村教师。
接下来的一年,尽管我们同在一个乡村,但彼此从未联系。直到突然有一天,同事告诉我,有人找我。我一出校门就认出了他: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瘦了好多,着一身西装,沧桑而成熟。泪珠在我眼眶打转,然后所有委屈和它们一起倾泻而出。杨拥抱了我,待我缓解情绪,他把车的后备箱打开,给了我像电视剧中的浪漫瞬间——一车厢的红玫瑰和黄桃,玫瑰的红和黄桃的黄此刻在夕阳下格外耀眼。杨深情地说:“嫁给我吧,黄桃树结满了果子,我有能力给你一个家了。”
在最艰难的时候,杨把我推开,独自承受一切。但幸运总会为努力的人开一扇窗,杨没想到,三年后的那片黄桃园果实累累。炎陵是唯一获得“中国优质黄桃之乡”的黄桃产地,而杨的黄桃园又在海拔1000米的深山中,结出的黄桃又属精品中的精品。杨用梦想、激情、汗水哺育桃园,他的黄桃走俏市场。
杨的桃林不断扩大,每到周末、放假,我也会帮他打理黄桃园,除草、剪枝、套袋,丰收的季节摘桃、卖桃……我们累并快乐着。在政府的支持和引导下,杨成立了合作社,他也乐于分享这自己的经验,带领村民一起致富。我学习微商、电商运营、销售知识,成为合作社黄桃网络销售的参谋。
一路走来,有幸福,也有劳累。累的时候,杨就带我爬上桃林的山顶,他指着满山黄桃树对我说:“我为你种下十里桃林,用一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