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班群又传来一连串消息提示声,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处处美丽的风景,或者是一片云,一片披着万丈霞光的云。欣赏着那一张张精美绝伦的照片,我不禁陷入了回忆。
多少年了?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知了躲在树影里“吱吱”狂叫,鸣声吵得后排的同学完全听不见老师讲课的声音。也有熬夜偷看小说的同学在知了聒噪的叫声下,在老师的课堂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活像小鸡啄米。下午第一节课总能让一些人昏昏欲睡,即便那节是物理课,童老师的物理课。
从童老师走进教室的那天起,他就成为同学们赞美的对象。高大帅气的他从门外走来,踏着铃声,披着光和云彩,吸引了所有同学的目光。站上讲台,一声充满磁性的“上课”,让同学们飘忽的思绪和呆愣的表情瞬间回笼。以往晦涩难懂的内容被他以各种方式转化为生动的生活实例,侃侃而谈,娓娓道来。上课居然成了一种乐趣。
年轻的老师总能成为校园里的风景,何况是清逸俊朗的他。那时候还不兴追星,可是他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为许多双眼睛追随的焦点。长相英俊已加分不少,加上课上得好更实属难得。也许,那时候的童老师就如同校园明星般的存在。他所教学的班级物理成绩也明显提高。谁会不喜欢一个长得好看教学能力又强的老师呢?
夏日的风濡湿黏热,吹得人睁不开眼,教室里甚至响起了鼾声。只不过刚一响起就被同桌打断,打鼾的人立刻直起腰来茫然四顾。发现场合不对以后,马上心虚地低下头去假装认真看课本。可是知了啊,阳光啊,风啊,老师的讲课声都不能赶跑那一只只乘虚而入的瞌睡虫。再次被同桌叫醒的打鼾人甩甩头,试图用这个动作赶跑那一而再再而三干扰他听课的瞌睡虫。可是事与愿违,在对老师的愧疚中,他的眼皮再次打架。
本以为会引来老师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训斥,可是,没有。老师停下讲课,平静地扫视一圈同学们,问:“真的有那么困吗?”
有大胆的男同学立刻使劲点头回应,甚至还有些期待地看着童老师,希望他能帮助同学们赶跑那些讨厌的瞌睡虫。
童老师假装无奈地叹口气,叫那位打鼾的同学去物理办公室拿来两套教具。那是做真空实验用的,因为事情过去太久,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仅有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见他把其中一套教具一通摆弄,然后叫两位上课最爱打瞌睡的大个子男生到讲台上去为大家演示。教具是两个类似大号杯盖的东西,一分为二,一边各有一个拉环,背部呈弧形。合在一起后通过抽取其中的空气使教具内扣部分成为真空环境,产生强大吸力后很难拉开。
这立刻调动起了女生们的好奇心和男生们的好胜心。待把教具中的所有空气都抽取掉后,班上力气最大的两个男生都无法将它们拉开。男同学们开始争先恐后地举手要求去尝试,都想成为那个破解这个“魔咒”的人。女生们则很想看看哪一组男生可以胜过那个真空的吸力。刚刚还燥热沉闷的教室奇迹般地活跃起来,童老师则一脸“狡黠”地让男同学们自行组队到讲台上尝试。可是,任凭同学们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把拉环拉开。直到“观众席”上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叹息,童老师把教具一通摆弄,然后与一位高大的男生一起将拉环打开。
男生们不服,大叫着:“老师作弊……”童老师也不恼,看了看那些男生,不卑不亢地来一句:“不然你们再来试试?”可是备受“打击”的男生们早已心服口服。接下来的课程,教室里仍然充满愉快,一堂课在同学们的恋恋不舍中结束。
我们还没毕业,童老师就调走了,调到了别的市,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直到多年以后,在一次小型聚会上,我们再次见到了他。他肩上挎着相机,还是那么清逸俊朗,更多了一份幽默。
自那以后,同学们经常在班群里看到他的摄影佳作。有清灵的溪水,有蹁跹的飞燕,有含珠欲滴的花朵,有震撼人心的日出……每一张作品都像一幅名画,画中山水禽鱼仿佛有生命一般,呼之欲出。几位爱好摄影的同学在群里交流摄影感受和经验,我们也在“旁观”中受益匪浅。
可是,那一声巨响,那声罪恶的巨响,它带走了我们的童老师!同学们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帅气英俊的童老师就这么离开了。消息还没有传来的时候,与他同样有摄影爱好的班长还在群里与他交流摄影心得。当同学们奇怪他千呼万唤不出来的时候,传来的竟是噩耗。
你是不是说过,等爱好摄影的同学们退休了,你们一起去赏遍世间美景,拍遍世间美景?可是,他们还没退休呢,你却失约了。
童老师,你失约了,像飘远的云一样远去了。
几位同学的微信头像闪动,经他们之手,如画的美景继续呈现在大家眼前。那些光影,那些色彩,那些线条,那些构图,不仅仅只是怀念。虽然比之前少了许多评论,却在流动的光影中感受得到大家都在用心欣赏。
那些饱含着自然之美的图片里,仿佛有源源不断的、治愈的力量。
唐懿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