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伊始，恰是绿橙的采摘季节。想来北方大地上，万物已在闭蓄生气，寒冷与肃杀逐渐向南方渲染，正当此时，海南岛上的绿橙才在一片和煦的阳光中姗姗成熟。
绿橙出生在海南中部山区，尤以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湾岭镇一带的口感为佳。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两千多年前的《晏子春秋》就曾讨论过，橘橙有多么挑地儿！
琼中虽在海岛上，可山才是这里的主角。神秘绵延的黎母山脉，孕纳万物，也是海南岛三大江河—万泉河、南渡江、昌化江的发源地。
与黎苗人家为伴的绿橙，其实也是橙界的“少数民族”。譬如，金黄色才是橙子的大众颜色，唯有海南琼中的绿橙，身着橙子的“民族服饰”，其外皮是谦逊的绿色，让人误以为它还没熟透，甚至会在绿色中感受到酸意。但实际上，绿橙已经形成了鲜盈丰富的内在。只需用小刀破橙，便有橙汁飞溅而出，滴落在手上。待小刀将绿橙砍成两半，鲜盈的果肉豁然而出。果肉间的筋膜薄嫩，可忽略不计，咬一口，浓郁清新的橙汁喷涌而出，清甜沁齿，只带些微的酸，酸得俏皮可爱，不讨人厌。
有些农人在田头为客人展现绿橙的丰富汁液，会在将橙破为两半之后，以手挤压半个绿橙，绿橙顷刻间化为果汁炸弹，汁液喷炸而出，让人看得好不过瘾！
不过，并非每个绿橙都能做到内外兼修。有些绿橙其貌不扬，外皮花斑密布，影响了果农的销售价格。其实这类花皮橙有着同样丰盈的内在，更像是造物弥补对其外形的亏欠，有些花皮橙的口感甚至更胜一筹。花皮橙的存在，降低了品尝绿橙的门槛，只需花费更低的价格，就可以买到相同口感的绿橙。
东坡居士说，“当买一小园，种橘三百本”。绿橙果树往往种在山坡上，果树依山势生长，姿态甚是优美。轻轻撩开枝叶，便见到扎堆的绿橙结在深处，风一吹，挂在枝头的绿橙摇头晃脑，甚是可爱。十一二月，海南岛上的气温刚刚好，阳光温和，清风爽朗，这时候提上竹篮，带把剪刀，到山地去采摘绿橙，再美好不过！
早年，农人将红江橙的种苗带到琼中山地培育，发现结出的果子迟迟不变金黄，农民的心凉了半截。可破橙品尝之后，才发现果肉清甜爽口，农人这才安下心来，绿橙也在此地扎下根来，为琼中山地带来盈盈清甜，也为无数农人带来致富的营生。如今每到冬季，海南中部农人都分外忙碌，黎苗家的小哥负责采果，阿妹负责封箱打包，将这片海岛上永不停歇的春意，寄向北方冰封肃杀的土地上。
一颗小小的绿橙，既见大地之广袤富饶，也见万物机缘造化的迥异。
程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