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木芙蓉花大朵大朵地开放,花下是小圆石嵌着的水池,有一汪清水。
有风无风,都有淡淡花香飘进窗。
在晨出晚归时,于我看来,这几树繁花十分妩媚,但我留意到对于那些飞来飞去的鸟雀,花也许是平常物吧?因为鸟们穿树而去,总是飞往江堤那边。
小鸟待在草丛里,跳跃在秃枝或密叶中,要么鸟群横穿天空,我还真没有发现身边有一只恋花的小鸟。
放学的孩子们喜欢在池子边观看蚂蚁走路,小孩喜爱细小的东西。那么,在蚂蚁眼中有美丽的花朵存在吗?如果有,那些小昆虫也许将精美的圆石子视为花朵,老在上面溜达、转圈。
自从父亲今年去世后,我第一次感到秋天有点萧瑟,初冬有点寒冷。
窗檐下吊着一把米,这一把米被我从孝衣剪下来的一块白棉布包着,挂在窗下以作纪念。
我每天看见万物,也看到这包特别含义的米。
有时候吃饭,忽然想起老父亲与我饮酒碰杯的音容笑貌;有时我一个人坐在小区的木芙蓉树下,意识到老人家再也不会来到我的小区了。哎呀,您去了哪里父亲?那里肯定最远,远得永远走不回。
我最怕亲人猝不及防地离去,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仿佛晴天一声霹雳,仿佛突然地动山摇。
近两天下雨了,木芙蓉花含着水。花朵沉沉压枝,粉红色变深了一点,花瓣失去了清香。
人们在世间走很多路,获得一些东西,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雨已稀,风声起。我坐在窗前,发现白发丛生,心里多了一份伤感。原来,真的,我永远没有您了。您生养我,我送走您。天苍苍,野茫茫,江水东流,安静远去。
这些日子我看不成书、写不了字,慢慢学会适应没有父亲的清冷日子。窗外边,木芙蓉作伴,形影不离。夜晚有月,月光洁,池水清,夜无眠。
一早,我照常出门。风凉了,我情绪少了纷乱,随着阳光的飘移,终将逝者安置于心的一隅。
只是我走到哪儿,仿佛都带着您,因为我记得您是喜欢走街串巷的,您微弓着腰,一脸喜滋滋。我一直暗暗佩服您,一个乡下老头进城后特适应新环境,哪儿都去,甚至该回家吃饭了常常忘了钟点。也许乐观的人去哪儿都自在。
想着这一点,我就宽心、放心。
昨天,我去市文化宫办事,相当于带您重访您的足迹;我到上窑批发市场去,那儿仿佛也有您讨价还价的场景。当然,文化宫的广场上,为您拉琴的先生还在呢,慈眉善目地晒太阳。
初冬渐冷,在这清冷时节我喜欢提醒一些朋友注意加衣——被提醒者都惊讶于我的细心——其实,只有我知道自己的每一句提醒是出于对父亲的思念,暗含对他老人家的提醒。
沿着先辈的足迹追光前行,岁月安好。
作者: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