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由开始的籽粒灌浆,到白露节气后的五谷丰登,再到中秋后的开镰收割,秋收丰韵,日益浓郁。
秋收之喜始于“捆”。也就是说,秋是捆出来的,秋收是捆回来的。不仅捆回来了粮食,捆回来了秸秆,而且还捆回来了秋天的味道,捆回来了秋收的喜悦。
看农家小院,场院上堆满了一捆捆豆秸、一捆捆黍子、一捆捆芝麻、一捆捆荞麦……这些都是从田里挑回来的,还未来得及解捆摊晒。这满满当当的左一捆、右一捆,足以说明,庄稼收割往回运,总离不开“捆”这道程序。因此,我们赞颂,秋收之韵在于“捆”。
其实,在乡下,甭说秋收,就是一年四季的平常,几乎都离不开一个“捆”字。卖菜需要捆,打猪草需要捆,就连包粽子都得捆,可捆的东西多,可捆的情形也多。但一到秋天,却大不相同,这时的“捆”,变得隆重热烈,变得司空见惯,变得异彩纷呈。
“碧云天,黄叶地。”秋天捆出大丰收。有人说江南秋天是从捆大闸蟹开启的,意思是那里的捆蟹非常庄重与神圣,带有仪式感。至于塞北的故乡,秋收是由捆秋板开始的。在大田庄稼收割前,白露将蒿草、灌木的叶子染黄,逐渐凋零,人们便趁着这个短暂的农闲,去山野割柴火。这时割下的柴火,少了叶子,多了劲挺,变得经烧,称作秋板。于是,山谷、坡坎、沟沿等,到处都是割秋板的老乡们。秋板割下来,基本不晒,直接捆起;用榆稍或是其他软乎又结实的草棵子,拧成绳儿,将割下的秋板捆成个,戳在野地上,日后陆续挑回。
庄稼人自小就学会了捆的本事,到了秋收,就大显身手。尤其是收割庄稼时,几乎哪样活计都得动手捆。比如割谷子,女劳力在前头一拢一拢地割倒,后头有专人打捆。捆谷子也不用其他草葽子,直接就将谷草拧弯拧软作为绳子。捆好一个谷子之后就立马戳起来,让谷穗在阳光下、在秋风里招摇。男劳力再一趟趟地挑回村里,挑进场院;若是收割高粱,用镰刀割倒高粱秆后,女人钳断高粱头,男人则用细绒的秸秆将高粱头捆成个,或挑走,或车运。至于收割大豆等,更要捆,用聚绳拢,再用脚蹬或膝盖顶,勒紧绳子,系牢拘子,用扁担插进捆紧的豆秸,径直上肩挑走。
故乡是个山村,庄稼地几乎都是山地,秋收离不开挑担,自然也就离不开打捆。刨红薯,先将薯秧割下,一抱抱地团起,用榆稍拧绳捆;起大葱,先刨后捆,用秫秸直接捆;下霜前把茄子秧、辣椒秧等,或薅出或割断,用草葽子也得捆。如此等等,捆好才能运,捆好才叫收。
如今,田地都是各种各的,秋收也是各收各的,可以随时随地劳作,但终归离不开“捆”。因此,家乡的秋收,正好印证了那句老话:“无捆不成担,无捆不成秋。”
白露之后,山村到处都见捆的场面,到处都显捆的诗章。捆,不仅是把散的东西用绳扎起来,绑起来,使之聚拢、牢靠,也是对劳动的一种虔诚,对生活的一种信念,更是对庄稼的一种敬畏,对大地的一种尊崇。
山川披上锦色,硕果早已飘香,满目的风景,秀美的小村,秋收之“捆”,韵味无穷……
尚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