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母校
跟着阳光前行。在山脊梁上,转过一道弯,又一道弯。
标线醒目的柏油马路,像放学路上连续散落的黑白书页。
校门宽大,操场空旷,楼栋醒目。银光闪闪的电子伸缩门,亮灰色的合金标牌,寄放着暂时难以认领的温度。
花台上,草木葱茏。回不去的那股秋风,从哪一道裂缝溜出来,又被谁揣进书包走南闯北,反复使用这么多年?
某个周末,我把自己丢在这里。
模糊难辨的身影,在匆匆离别之际,为我完成一场陌生的指认。
罗老师
位于山顶的简陋教室,四面土墙夯筑起来的小学时光。
每一个春夏都刻骨,每一个秋冬都铭心。
一根竹教鞭,一把竹戒尺,表达着为人师表的苦心——既循循善诱、悉心指引,也纠正方向、不留情面。
我牢记着,她教给我的:
第一个拼音字母,如何拼成生命的美好;第一笔横撇竖捺,怎样写出汉字的方正;第一道加减乘除,如何计量得失的平衡……
牙牙学语的铅笔字,走得歪歪扭扭。从她握紧我的小手开始,那道母爱般的温情便驻留下来,滋养我的心灵很多年。
三十年后,在街头,我们有过一次不期而遇的重逢——
她那满头白发,就像某个冬夜的家访之路,落满厚厚的积雪。
轻轻地,喊一声:“罗老师。”
她微微转身。迟疑片刻,居然也叫出了我的名字!
王老师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令人愉悦的笑容。
除了沉甸甸的语文知识,他的开明、包容和温厚,也是同学们装进心里的一笔财富。
将呆板化为生动,将繁复化为简单。绘声绘色的课堂,总是闪烁着思想的碰撞、快乐的火光。
初中二年级,因病休学一年后的我得到他的接纳。于是,一颗悄悄萌动的诗的种子,无意中被他发现。
清晰记得那个春天,我交出第一首诗歌作文。他那眉飞色舞的面容、朗声诵读的音调,安抚了我的慌乱,消解了我的迷茫。
今天,当我终于想起王老师,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为他写过一行文字。
而可亲可敬的王老师,早已故去多年。
符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