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一无所有,请用雪来款待我。”晨起读书,读到这么美好的一句,心顷刻软得似化了。
想起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古代文人最有雅兴的事,莫过于在下雪的夜晚,约上三五知己,围炉取暖,说点闲话、读点闲书、唱点小曲、喝点小酒,任窗外的雪与夜色,慢慢倾城。
我所在的小城,可谓四季如春,鲜有下雪,即使在冬天,也不是满目萧条,总有些花在开着,譬如九重葛、扶桑花、兰花、月季。树多半也绿得饱满葱茏,偶有梧桐、栾树、黄栌,顶着一树的橘红或橙黄,站在天地间,才让人恍然,这季节已是冬了。真的是“冬到江南叶未凋”“最是赤橙红黄时”。
因为不曾见过雪,我对雪的想象是浪漫且丰富的,漫天飞雪,处处银装素裹,那是怎样一个童话世界?
那年,妹妹在北京读研,寒冷的冬,窗外飘起雪来,纷纷扬扬,美轮美奂,一教室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多半是少见过雪的,无数颗心,不再安坐在教室里,而是和着窗外的雪花一齐起舞。不知谁说了一句:“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千年前的场景,顷刻重现。那是东晋时期,谢太傅在寒冷的雪天举行家庭聚会,和他的子侄辈讲解诗文。门外的雪渐渐下得大了,太傅高兴地问:“这纷纷扬扬的白雪像什么呢?”他哥哥的长子谢朗说:“跟把盐撒在空中差不多可以相比。”他另一个哥哥的女儿谢道韫说:“不如比作风吹柳絮满天飞舞。”这轻松和谐的画面,后来被南宋文学家刘义庆写进他的《咏雪》里,温馨的一幕,于是成了佳话,千古流传。
雪纷纷扬扬地下,到了下午,地面上已积了厚厚的雪,班里的学生坐不住了,老师善解人意地提早下课,一班学生便如小鸟一般飞出户外,玩起雪来。有的用围巾或帽子接雪,有的打雪仗,妹妹则和几个同学堆雪人,雪人堆好了,她兴奋地与我视频聊天。我看见白茫茫的院落,一个胖胖的雪人坐在中间,圆圆的脑袋,黑色的眼睛,红红的嘴巴,端的是可爱。一群男女,围着它笑着跳着,这样欢喜的场面,经久在我的脑海里,时至今天。
又想起在电视里看到的一个故事:男孩在北方,女孩在南方,隔着千山万水爱上了,却因种种原因,不能厮守。最深的冬,男孩的北方大雪纷飞,女孩的南方没有雪,女孩说,真想看看雪花哦。男孩于是打开手机视频,迎向漫天的飞雪。女孩看到了,洁白的雪一朵一朵,像花瓣一般飘落,笑了,轻轻地说,雪开花了。 是的,雪开花了,在心底。即使不能一生相守,但这样一场花开,足以美丽他们的一生。
雪,纯洁、晶莹,象征着美好的情意。正在胡想,手机铃声蓦地响了,是朋友的问候微信,我很调皮地把这句“如果你一无所有,请用雪来款待我”发给他。朋友是生意人,且是“直男”一个,他很快很不文学地回我:我还不至于一无所有吧,你到深圳来,我大餐请不起,请你吃你喜欢的街边小吃还是请得起的。我忍不住捧腹,回他,心意已在,你已用雪来款待我了。
作者: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