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是低调的庄稼,不但植株长得低矮,果实埋在泥土中,就连盛开的黄色小花,也隐藏在浓密的叶子里。用手扒开簇拥的藤蔓,你就会发现它如蝴蝶兰一样黄艳的花瓣,同时还会发出一声惊叹:真美!
在花生开花的季节里,父亲经常让我们去踩踏花生的秧蔓。他说,花生开花后,果针下坠入土,踩倒花生秧便于结出果实。另外,扑倒的花生果柄变短,也有利于成熟后手工采摘。
我们将花生秧踩倒后,花生的花便暴露在脚下,一眼就可以看到拥挤的黄色小花朵点缀在枝叶间。它们黄得可爱,像盛夏夜空的繁星,虽然细碎如萤,却绽放着生命的热烈。
欣赏花生花,需要人们放低身段,甚至匍匐在地垄上才能看清。否则,你高高地站在土埂之上,连腰也懒得弯下,眼睛傲慢地从田野上掠过,一定见不到它惊艳世俗的容颜。
花生花远看像鸟儿腾飞的翅膀,欲一展羽翼。在近处俯视,则像极了一只黄色蜜蜂,正振动翅膀辛勤地劳动。若改成平视,则宛如一只蹁跹的黄蝴蝶,在碧绿的枝蔓上翩翩起舞,灵动而活泼。
在花生花盛开的清晨,立于花生田里,可闻到空谷幽兰般的清香。这种香味不浓烈但逸远,不张扬但深邃。远方的游客一般不会在花生田里流连,毕竟欣赏花生花是一件劳心费神,却不得要领的苦差事。只有种它的村民见到它会心一笑,把自己也笑成了一朵花生花。
花谢之际,浅绿色的果针从叶柄根部垂下来,目标明确地向土地进发。只需多半晌的工夫,果针就扎进了湿润的泥土里。果针顶部渐渐膨大起来,日积月累就形成了一枚花生果。
所以,花生开花之际也是村民忙碌之时。种花生的人家,几个人拉着一个石磙,在地里来回穿梭,将花生秧轧倒。三四个回合下来,每个人的脚面都沾满了黄色的花瓣。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像花一样灿烂。
花期催动着农事,更孕育着希望。地处黄河冲积平原的家乡,土质疏松,适合花生生长,村民们将种植花生作为增收致富的法宝,每家每户都会种上几亩,为卖钱,也为吃油。
花生油富含甘油酯及多种营养成分,还具有浓郁的花生香味,适合煎炸烹煮。冬天来临时,每家厨房必备两大桶花生油。逢年过节,花生油还是拿得出手的贵重礼物。特别是外出务工或者经商者,离家时手里必不会缺少一桶黄澄澄的花生油。每一滴油脂里,无不保留着花香的滋味和离别的乡愁。
高贵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