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小贩们吆喝着:刚择的野沙葱!这一声呼喊,瞬间牵住了我向前的脚步。
我不由驻足,那沙葱,胖嘟嘟、圆滚滚、脆生生,一根一根,素净整洁。一旁卖菜的大姐一个劲地介绍着,说从阿右旗大沙漠里择来的沙葱,有多么多么的金贵。
时光倒流。小时候的秋天,母亲和邻居们常去荒滩上拔洋葱。一场秋雨后,母亲约好隔壁的婶子,天蒙蒙亮就出发,回来已是暮色降临。母亲迈进家门,扑面而来的是山野的清新,再细闻,丝丝缕缕的香气从母亲手中的袋里钻出来。打开袋子,沙葱特有的辣味儿一下蹿出来。小葱味柔和,沙葱味泼辣;小葱中空,沙葱却实心而充满水分。
母亲择的沙葱整整齐齐,像一个个躺着的小娃娃,嫩得要掐出水来。我总以为沙葱遍坡遍地都是,实际上,母亲找一处沙葱,需要一直猫着腰,目不转睛地盯着沙地,不断寻找。荒滩上的沙葱本是绿的,经风吹日晒后,成了带点灰的绿,颜色和沙土配合得完美无瑕。稍不留意,人就会绕着沙葱走开。每发现一处,会欣喜地用手轻轻握住,手腕上翻,稍稍用力,吸管粗细的葱茎就被拔了下来。然后再弯腰低头,继续搜寻另一处的沙葱。
沙葱的吃法多种多样,可炒鸡蛋,可做包子馅、饺子馅,也可凉拌。我最爱吃的是母亲做的腌沙葱。母亲把沙葱择干净,洗净后控干,搬来瓷坛子,铺一层沙葱撒一层盐,再铺再撒,最后上面压块石头。过几天,盐水漫过石子,沙葱就变得青碧可人、鲜脆爽嫩,成了下饭的黄金搭档。
一次,外婆感冒了好多天,食欲不振,吃什么都口中无味。家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母亲灵机一动,吃饭时,夹了几根腌沙葱放在外婆碗里。外婆吃了一口,便开口让母亲再去夹些来。那顿饭,是外婆生病以来吃得最香的一次。
那年家里盖房子,来帮忙的大人小孩围桌吃饭。饭桌上,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着腌沙葱,大快朵颐,直呼过瘾。那欢乐的场景,至今仍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小区门口的大姐还在吆喝,我毫不犹豫地买了好几斤沙葱。我要腌一些沙葱,拌馅包好饺子,请母亲一起来吃。相信那时缠绕在口中的是沙葱的馨香,萦绕在心中的是童年的味道、母爱的味道。
田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