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过立秋,但南方的酷热依旧未减。夏天的宠儿——蝉,也随处可见。
蝉俗名知了,还有叫知了猴、蟪蛄、黑蚱蝉、呜蜩等。章炳麟《新方言·释动物》中描述:“蝉,其大者谓之蟧。今直隶谓蝉为即蟧,山东、淮南北谓之蠽蟧,浙江谓之蚻蟧,或曰知蟧。”《尔雅·释虫》里的解释又通透了一步:“今黄县人谓之蛣蟟,栖霞谓之蠽蟟,顺天谓之蝍蟟,皆语音之转也。”
喜欢蝉,是因为儿时它曾带给我无限的欢乐。那时候,一到暑假,哥哥就带我去捕蝉。哥哥把一片竹篾削薄扎个圆圈,绑在一根细长竹子的顶端,找一些蜘蛛网缠在上面,做成捕蝉工具。哥哥是捕蝉高手,只要听到蝉叫,就能准确地判断蝉的位置,然后悄无声息地靠近它,快速用捕蝉网罩着蝉儿。看到网住了蝉儿,我高兴得欢叫起来,飞快地跑过去逮住它。我喜欢用线把蝉儿的一条腿绑住,然后放飞。蝉儿拖着一条长长的线,任凭薄薄的双翼拼命煽动,也飞不高,线始终在我的手中掌控着。它叫着、飞着,我笑着、乐着,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夏日的欢乐之中。
喜欢蝉,因为它是世间的精灵,它用微小的躯体,鼓噪了整个夏天。“知了——”我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蝉鸣,清晰、高亢、悠远,穿透而来、直扣心扉。于是乎,高树上、桑枝间、竹林里,都成蝉儿的乐园,成群结队的蝉儿一起合鸣,“知了——知了——”汇成气势磅礴的大合唱,为夏天奏响了充满激情的乐章。
听蝉,从小我就喜欢,随着年龄增长,现在我越来越钟情于此,每年夏季一定要抽空静下心来,听一场蝉鸣,如此人生才算完美。古往今来,亦有无数的文人墨客喜欢听蝉。初唐的骆宾王狱中听蝉,听出悲壮凄苦之声:“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曹植听蝉,听出了正直清高、与世无争的贞士君子之声:“实澹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盛唐虞世南听蝉,则物我互释,听出了清华隽朗的高标逸韵:“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诗中蕴含的哲理,让人品味。说到底,我听蝉,听的就是一份心境。静下心来去听听世间那些浅唱轻吟,听听内心久违的声音,会发现一些有温度和质感的爱,盈满心房。
都说蝉的生命是短暂的,然而蝉的生命却是辉煌的。它在黑暗潮湿的泥土里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蛰伏,才有在世上约九十天的生命。为了“破茧成蝶”,它要经历无数次努力,每一次脱皮,都是一次痛苦的历练,特别是出土后还要进行最后一次“蜕变”。这是痛苦的自我革新,它为了自由,为了理想,毅然决然地撕裂开自己的肌肤,褪去厚重的壳,实现自我完美的华丽转身——从一个丑陋的虫蛹变成了羽翼丰满的新蝉,完成了羽化重生的涅槃!
听蝉,听禅,我是一个虔诚的听者。少年听蝉,听的是喜悦与天真;青年听蝉,听的是聒噪与浮动;而今听蝉,领略到的是一份淡泊与高洁。我相信,那远一声、近一声的蝉鸣,将会伴随我的一生。
李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