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是出了名的荷叶产地,乡贤郑板桥就曾写过:“百六十里荷花田,几千万家鱼鸭边。”又说:“吾家家在烟波里,绕秋城藕花芦叶。”瞧瞧,多美!前段时间,母亲晨练完后,她看到湖边那荷叶长得密,便顺带着弄几张荷叶回来煮粥,夏日喝荷叶粥,好处是说不完的。
记忆中,母亲总喜欢在立夏时节,采碧绿的荷叶,熬上一锅清香甜润的荷叶粥。那时,母亲先把荷叶洗干净了,撕成几块放到水里煮,等水开了,就把荷叶捞出来,放进早洗净泡好的大米、绿豆和枸杞,粥在煤球炉子上慢慢煮着,母亲就去忙别的家务。
当三两张荷叶软在锅里与粥融为一体时,荷叶粥就算是煮成了。米粒晶莹剔透,荷叶清淡碧绿,枸杞像一朵朵盛开的小花,娇艳欲滴。三者和谐地融合在一起,色香味俱全,清香爽口,令人垂涎。出锅,晾冷,或冷却后冰镇,然后盛上碧绿香甜的一大碗,“稀里哗啦”一阵儿,软糯的荷叶粥入口即化,独特的荷叶香沁入肺腑,清心濯尘,直令人心静神明。
夏日喝荷叶粥,夏天已然在身边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荷叶似乎成了家里的常客,时不时地入粥,或者是制成美味的荷叶饭。我还记得母亲最常做的荷叶饭那鲜美的味道。其实,荷叶饭做起来也很简单,母亲先在蒸笼里垫上新鲜荷叶,将水煮后滤干水分的半生米饭倒在荷叶上,里面加入新鲜的莲子、菱角、红枣、盐和少许五花肉,用筷子插一些气眼,以便出气均匀。蒸熟后的米饭松软可口,莲子、菱角、红枣丰盈饱满,飘散着一缕浓浓的清香,那时候我足足吃了三大碗。那一刻,我发现,母亲做的荷叶饭是我吃过最好吃最香的食物,因为,那里面藏着母亲深沉的爱!
小时候过夏天,乡下的农家孩子喜欢摘一片荷叶顶在头顶,再摘一片荷叶撕去中间部分,挂在脖颈上,宽大的荷叶就像一幅裙摆,遮挡毒辣的阳光,夏日的童年便充满了稚趣。母亲做的荷叶粉蒸肉还是我最爱的美食。做荷叶粉蒸肉一定要新荷叶。所谓粉蒸,是用米磨成粗粉,不是用面粉,简称粉蒸。儿时老屋有一个不大的石磨,到了夏日,母亲都会小心地搬出来洗刷、晒干备用。她将洗净晾干的大米、八角、桂皮等材料加入盐炒熟后放入小石磨中,我们几个孩子围着她,争先恐后地推小石磨,随着香气四溢,材料研磨成粉,就可以想象粉蒸肉的美味了。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等到要做粉蒸肉那天,母亲清晨就起床去镇上,在镇上的猪肉摊挑选一块她心仪的五花肉,洗干净,切厚片,加调味腌制,然后倒入蒸肉粉拌匀,再将粘满蒸肉粉的五花肉一层肉一层芋头叠放大碗里,再盖上一片新鲜荷叶,上笼蒸熟至烂,等到上桌时,清香四溢鲜而不腻,夹杂着一片片的五花肉,丝缕俨然,浓香满口。我们几个吞了一上午口水的馋虫,欢呼雀跃一扫而光。
一向喜欢莲花,衬着碧绿的荷叶。母亲做的荷香糯米鸡,美味鲜香,令人回味无穷。荷香糯米鸡食材,自然少不了糯米、荷叶和鸡肉。那糯米,是自家种的糯米稻。我则去了后院的池塘,摘下两片清香的荷叶,走进厨房。鸡肉则是家养的鸡,格外肥嫩。母亲已切好了鸡块,加料酒、酱油、盐、姜末拌匀备用。
母亲随后将糯米蒸熟,锅内放少许油,放入已用调味汁腌渍过的鸡块大火翻炒,等鸡块变色后,加适量的水,小火焖炖十分钟后盛出。将蒸熟的糯米和炒好的鸡块耐心地拌匀后,将一张荷叶剪成四片,每片荷叶上放一份糯米鸡,认真地包成正方形。然后将包好的糯米鸡放入蒸锅,上笼蒸20分钟。随后轻轻揭开锅盖,荷香扑鼻而来。小心地拿出一包糯米鸡,放在碗里,满室生香。轻轻地打开荷叶,热腾腾、香喷喷的糯米鸡出现在眼前。油亮诱人的糯米,入口即化。浸染了荷叶的清香,和鲜香软嫩的鸡块缠绵一处,融为一体。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在一些古诗词中,荷叶与荷花相互映衬,那片红绿分明的色彩中流淌着夏日的美食清香和清凉诗意。炎炎夏日,与荷香邂逅,在舌尖上演绎一场美味之恋,实在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