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培训课程结束时,已临近下班,我和闺蜜决定沿着湖边漫步,去看看初秋的景色。
我们穿过垂柳成荫的沿湖小径,湖边有一片荷塘,荷叶静静铺展着,有的开始卷了边,盛开的荷花似乎也有了些倦意,莲蓬沉甸甸地低了头,倒是许多被摘掉莲蓬的光杆子愣愣地竖在荷叶间。不远处,湖面漂浮着一块开满黄色美人蕉的“小绿岛”,新奇地寻去,原是人工打造的小景观。路边花坛里、公园里鲜花开放,让我渐渐模糊了四季。
秋始白露,夏日的草长莺飞该是渐行渐远。阳光依旧很亮,山林的秋色尚未显山露水,仍是草木茂盛、青翠欲滴,可这澄澈的天、清爽的风,和不知何时起隐匿的蝉鸣,分明已浸染秋意。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澄月岛门前的那条路,两旁高耸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层层叶子的缝隙,在我们肩头欢快跃动。梧桐叶在初秋里,竟已露出多彩的颜色。嫩绿的是贪玩不肯长大的“春”,油绿的是执著不肯离去的“夏”,那染了浅黄的,便是探头探脑的“秋”。在层层叠叠的叶子上,秋风蘸着阳光,很耐心地一笔一笔、一层一层涂抹着金黄,不疾不徐。那褐色的叶子似乎提前步入了秋天,干脆如绅士般拥抱了秋风,和着华尔兹的旋律,在空中优雅地翩翩起舞。落叶渐渐多了起来,一阵风吹过,它们就如乐谱上的音符,快乐地向前跳跃。
真的,是秋天了。
我俩手挽手,边走边聊,好久都没这么亲密地深聊了。虽为多年挚友,平日里也是各忙各的。近几年更忙了些,除了开会见面外,平时都在电话里沟通工作问题,或者偶尔微信里简短留言,即便每月有例会,结束后都马不停蹄地奔向各自的岗位,彼此的朋友圈除了单位的广告几乎没什么更新,像这样热聊,恍如隔世。
澄月路的尽头是个丁字路口,径直通往磁湖边。夕阳像只会发光的蜜橘,红得柔和又甜美,湖面被染得金光熠熠,那金色不断拓展,将湖水的绿沉淀至湖底。香樟树如云朵般绽放在杭州东路的人行道上,棕榈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若是从空中俯瞰,澄月路与杭州东路像飘在碧湖中的“T”字,一横便是这绿莹莹的春,那一竖自然是斑斓的秋。湖的远方是黛青色的山峦,蓝天无垠,苍穹宽广。
我们并肩坐在湖堤台阶上眺望,湖面的风带了些许凉意,轻轻柔柔,像极了一汪清泉缓缓流进湖里。
湖心的绿岛是鲇鱼墩,像一只孤舟在湖光里荡漾。岛上的亭台楼阁在茂密的林间若隐若现,青瓦白墙外的码头,空无一人,格外静谧。不禁想起从前,在岛上亭子里看夕阳西下时的情景,那时,若遇枯水季节,湖中会裸露出一条土路连通着岛与岸边。
湖的西边就是被称为“睡美人”的山峦,夕阳为她勾勒出曼妙的睡姿,枕着碧波,沉浸在香甜的梦里。东边,是一排临湖的高楼大厦,一时间,我家的阳台便映入眼帘,我曾常常站在阳台上看风景。然而,这次陶醉在秋色里的我们,不知又成了谁眼里的风景。
风轻轻拂过脸颊,我俩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眼望湖泊,耳听微风,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享受这份安宁,恬静而悠远。
夕阳落下山峦那刻,似乎听到“啪”的一声,余晖刹那间点燃了云霞,惊动了绿岛树枝上的两只白鹭,忽而凌空盘旋,忽而滑向水面,激起一串水花,又向着睡美人的方向双双振翅高飞,它们似乎要去告诉睡美人什么消息吧?“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我想,这其间一定藏着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日子总是忙忙碌碌、琐琐碎碎,每天都是重复着上班、工作、下班、家务、刷手机、看电视……身体局限在门里,眼睛局限在屏幕上,甚至春夏秋冬的变化就只剩下机械地增减衣裳、更换床品,“忙”成了不出门、不交往的理由。是啊,再忙,再累,再烦,也需要时常走进大自然,让心静一静,让眼歇一歇,看看蓝天碧湖,看看云卷云舒,听听风来风往,感受四季交替。生活虽然繁杂,但也有许多美丽等待着我们,不容错过。
天渐渐暗下来,我俩同时意识到,需要给家人一个电话,报告晚归。我在电话里对他说:“周末,我和你一起去看秋吧。”
作者:石红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