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得这么久,气温如此之高,实在让人难受。8月中旬,回到家乡仙岛湖避暑,在那里小住了两天。
木门旋转的吱呀声和取农具的声响把我吵醒,闲不住的隔壁表叔要下地啦!一看手机,才五点一刻,索性爬起床,去呼吸山村的清新空气。
虽然久旱无雨,但山村的空气还是略带湿润,蔫着脑袋的西红柿叶子,像头发涂了摩丝的小伙子精神起来了,卷成一团的丝瓜花,像伸开的手掌,正坦然地等着蜜蜂的到来。
天空是炫白色的,太阳还没出山,就已经感觉到它的灼热,月亮悬在西天,一点一点地淡去,就像白纸上的画,被小孩用橡皮擦慢慢擦掉一样。
桃嫂的屋顶缓缓地升起一缕青烟,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就像她的温柔。桃嫂吃苦耐劳,最困难的时候,一家10口人吃饭,她的丈夫走得早,把6个孩子拉扯大确实不易,现在孩子都在外打工,一个人留守在家,但每逢过年过节,她的家是最热闹的。她热心快肠,助人为乐,打薯粉、磨豆腐、做米粑,哪家办年货,她总是不请自来,主动去帮忙。
船码头是最热闹的,虽然家家户户都通了自来水,但村妇还是喜欢去水库边洗衣,在那里可以听到东家孩子上了大学、西家孩子在深圳买了房子等新鲜事。霞嫂手中的木槌在欢快地亲吻着石板上的衣物,谈到她的几个孩子,脸上漾起了庄稼丰收后的幸福。虽然自己在家里受了不少苦,但是孩子个个有出息,心里就像灌了蜜。
我的目光在四处寻找义忙的渔船,几位清洁工告诉我,他已经出去半个多小时了。义忙是我小时候形影不离的伙伴,一起捕鱼捞虾,一起抽笋摘萢,一起斫树砍柴,一起牧羊放牛,今天本想和他一起去收网,找一找孩童时捕鱼的乐趣,没想到他起得那么早。义忙是个苦孩子,没有读多少书,但是很有经济头脑。他一边捕鱼,一边开直播,吸引了不少粉丝。他把捞回来的餐子鱼用自己种的菜籽油烤干,通过电商平台卖到全国各地,每天供不应求。
我来到湖边,水是温热的,岸边的石凳也是温热的,似伊人刚刚离去。这里,是我儿时的乐园,今天又觉得如此陌生,没有久别重逢后的快感,或许是因为没有遇到好友义忙而失落,或许是寻找一些东西而不得,或许是重温后不是往日的味道……
黛青色的湖面泛起一片鱼肚白,渐渐地鱼肚白变成了淡紫色,接着又慢慢地变成深红色,突然湖水被染成红彤彤的一片,太阳挣脱了大山之手的束缚。
人,有时挣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我找到一条船,摇向湖心深处。船桨搅动了湖面,黄绸缎子碎成了无数的钻石,蹦踏着,跳跃着。四周蒹葭弥望,所谓伊人,就在前方。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别也依依,聚也依依。对也好,错也罢,向前走……
山村的早晨,充满了活力,也充满了无奈的思绪。山村是一个可以疗伤的地方,不仅可以治身体之疾,还可以疗精神之苦。
作者:王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