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高楼里,对可种点蔬菜的小院甚是羡慕。我家没动迁之前,也有一处小院。
那个小院里有一块菜地,地的四周是一圈葡萄树。一棵棵葡萄树,爬满支架,触须蔓藤与季节争宠。藤须的手臂,抚摸小院的晨昏。在阳光和月色里,小院安静如水,摆渡光阴。
春华秋实,菜地和葡萄树孕育出丰盈的果实。一架架蔬菜丰盈,一串串葡萄饱满。所有的果实悬垂在枝叶缝隙,是那样的可爱。它们是季节给这个小院最好的礼物。大自然气息的味道,从菜地到葡萄树,在小院里呼吸。这个小院也见证了时光的变迁,它经历岁月的磨砺,在城市的一角,承载着一户人家的喜怒哀乐。
每年开春,父母总在小院的地里忙活起来。翻垄、挖坑、撒种子。然后是等待时间的催生,等待种子在时光中绽放生命。而小院里的葡萄树也是一样的,在开春时节发芽,返生,渐绿,坐果,迎来自己的一段生长高峰。
在城市的小院生活,常常让我想起农村的日子。我家本是住在乡村,后来迁居城市。乡村的小院更大一些,有菜地,也有葡萄树。那个小院怀抱儿时的记忆,众多的鸡鸭鹅狗皆是我的玩伴,小院生活的过程总在回忆里甜蜜。
乡间的烟火让小院看上去,更接地气,也更有了大自然的风情。乡间的小院与田地相隔不远,一抬头,我就能看到广阔的稻田。小院和稻田在光阴的荏苒中,一脉相承。阳光引亮了小院的清晨,葡萄树凝望着稻田的葳蕤,满院的光辉有了岁月执着的表白,一棵草一片叶在乡村的小院里浅薄着生命,却生长出广阔天地的宽度与深沉。
离开乡村,小院成为旧迹,走入城市,我们在寻找几近相同的院落。还好,有与乡村小院类似的房屋购得,或许这是岁月最好的馈赠。
城市的小院困囿于方寸天地,缩短了生活的尺度,但以清爽的姿态融合着城市的繁华。庭院明显带着城市的固执,还有一点点生硬。从乡间舶来的葡萄树水土不服,父亲尽力挽救这些搬迁异地的生命。它们起自乡村,根须上还有乡村大地上不舍的情绪,萎靡、蔫头蔫脑的样子,缺乏对新环境的信任。好在父亲的手带着乡村的温度,让它们有了家的归属感。于是,葡萄树在城市的一角,在一个被钢筋水泥包裹的小院里焕发青春,它想用灿烂的生命赋予城市一股清流,一股乡村自然气息的盈爽,一脉泛着野性恣意风华的自由。
城市的小院菜地不逊色于乡村,那种下的芽子都先后冒出小绿叶,这为钢筋水泥围困下的小院多了些许生机的惊喜。那些铺满小院土地的菜苗,更像是一群待哺的婴儿,它们需要人间最温暖的呵护。这些蔬菜和葡萄都是城市的孩子,而根却在乡村。每当在葡萄架下休憩,看一看菜地里那翠绿的蔬菜,我总会想起乡村时的院落,想起乡村的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每当品尝甜中有酸涩的葡萄和清爽的蔬菜时,乡村的味道弥散在了小院的天空。
小院情怀总在生活里,日子虽短,念想可长。有些记忆永远不会消退,就如,我始终记得我是一个乡村人。
陈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