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后院,有一盏铁质挂灯,每当夜幕降临,便会被点亮。
那盏灯挂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每到傍晚,父亲便会走过去,用那把铜拉链一拉,温暖的黄光便缓缓洒下。灯光下,父亲的脸庞显得更加温和,他总是在这个时候,拉一张竹椅坐下,开始修剪他心爱的盆栽或是静静地抽着烟,看着天边渐渐消逝的晚霞。
我的童年,似乎总是围绕着这盏灯展开。夏天的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灯下,父亲讲述着村里的奇闻异事,母亲则忙着给我们掏耳朵,或是为我们修剪过长的指甲。那光线下的家,总是给人一种无比安全和温馨的感觉。我们兄妹几个会在灯光下追逐打闹,或是在石板上用粉笔画画,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小世界。
当我渐渐长大,这盏灯见证了我们家庭的变迁与成长。那年高中毕业,我准备离家到外地去读大学,晚上,家里特意为我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饭后,父亲又像往常一样坐在灯下的竹椅上,但那晚他多了几分沉默。我坐在他旁边,听他轻声地说:“孩子,外面的世界很大,要多学习,多看看。”那晚的灯光格外明亮,照亮了父亲眼中不易察觉的期望与不舍。
大学毕业后,我因工作的关系很少回家,每次回来,总感觉那盏灯光里裹挟着更多的故事和时间的痕迹。父亲的头发添了几许白发,母亲的笑容中多了些许皱纹,而那盏挂灯,依旧是那样的亮,那样的暖,仿佛永远不知疲倦地守护着这个家。
父亲去世那年,那盏灯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频繁地出现故障。我回家处理父亲的后事,有一晚,我独自一人走到院子里,看着那盏微微闪烁的灯,心中涌起了无尽的哀伤与思念。我决定修理那盏灯。
修好后的灯,又恢复了往日的光辉。我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竹椅上,灯光下,似乎能看到父亲温暖的微笑,听到他的声音在风中回荡。那一刻,我明白了灯光不仅仅是光与热,它是一种传递,一种记忆,一种慰藉,一种不言而喻的家的象征。
如今,每当我回到老家,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喧嚣与繁忙,只要那盏灯还亮着,我就知道这里是我的归处,这里藏着我的根,我的过去与未来。岁月可以带走很多东西,但在那盏灯光里的回忆,却是永远也带不走的光芒和温暖。
李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