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居住在吉林松花江畔。退休后,为了打发空闲时间,除了写写文章、刻刻印章、研习书画以外,去江边捡石头,便成为我爱好中一项新内容。
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去江边遛弯儿。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江堤下距我两三米远的地方,有块黄白杂糅、略带些胭脂色花纹的石头在砂土中裸露出来。也许是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石头裸露部分被冲刷得特别干净。
我寻找到一根木棍,走下江堤开始对石头进行挖掘。
当我把整块石头挖出来用江水冲洗干净后,一块纹理清晰、图案如春天一树繁花般的美石,便呈现在我的面前。
由于每天都要到江边去走一走,家里的“藏石”也日渐丰富起来。这些石头,有的像石龟,有的像海象,也有的像高山飞瀑,有的像幽谷溪流,还有的蕴藏着神秘的远古故事。根据石头的个性特点,我分别给它们起了名字,并把它们一一摆放到博古架上。
这一块块个性十足的石头,时常启发着我的想象力,让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向远方。
第一次与石头结缘,是在20年前的一个夏日。那天我带着儿子在江边散步,江堤下有一块半裸露在砂土中的石头,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块石头,让我产生一种亲切感。我自言自语道:“这石头,怎么这样像我们老家的那三间‘茅草屋’呢?”
“爸爸、爸爸,怎么没听你说过老家的事儿呢?老家的茅草屋,现在还有吗?”儿子见我喜欢这块石头,抬起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离开老家几十年了,老家的茅草屋应该早就没有了。这块石头的形状,特别像老家的那三间茅草屋。爸爸小时候,就生活在那个地方。”我简要地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自己捡到的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可这石头与我有缘,从第一眼见到它,心里就涌动一股暖流,久远的童年往事,也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我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初,当时我家住在东北的一个大型煤矿。父亲是矿山的一名机电工人。那是计划经济时期,家里一共有十口人。我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为了解决家庭生计问题,我9岁那年,父母从亲戚朋友手里借到200元钱,在我家东面四五公里的山沟里,买下了三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茅草屋建在一个东西走向的小山坡上。茅草屋正面的墙上开了两扇窗子,上面糊着一层灰白色的塑料布。屋子后面的墙上没有窗子,后房檐儿与山坡上的蒿草几乎连在了一起。山坡下,是一条狭长的山沟。在山沟里,散落着三四户人家。
我家买下的三间茅草屋,西面的屋子顺着窗子搭了一条南北走向的火炕,中间的屋子是厨房,东面是一间空屋子,屋子里杂乱地堆放着原主人留下的一些农用工具。西面的屋子经过维修勉强能住人,我和二哥三哥便成了这间屋子里的新主人。
山坡下,约有半个足球场大的一块平整菜地。从山脚下到茅草屋还有一块儿毗连的山坡地。莳弄好这两块地,能很好地解决我们十口之家的吃菜问题。在地里多种一些玉米和土豆,也能缓解家中粮食不足的问题。
买下三间茅草屋后,我们家的生活方式也与以往有了明显的不同。每天早晨,天刚刚放亮,我们就跟着父亲到菜地里耙地、施肥、合垄、除草、莳弄秧苗。除了在菜地里紧张地劳作外,父亲不能耽误上班,我和哥哥姐姐也不能耽误上学。
经过一个季节的劳作与付出,菜地里的各类蔬菜长势喜人,我家的餐桌也日渐丰盛起来。
三间茅草屋,不仅伴我度过了童年,而且见证了我从稚嫩的孩童成长为一名勤奋质朴的青年。如今,我已年近花甲,离开家乡数十载,但这些陈年往事却时常萦绕心头。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沉浸在对童年生活的回忆中。
“你拿块石头回来做什么?”进入家门,妻子看到我高兴的样子,双手还捧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不解地问。
“爸爸说这石头像他小时候住过的茅草屋,拿回来要留个纪念。”儿子抢着说道。
“别说,这石头的造型真挺奇特的,也确实像小房子,关键还能帮你回想往事,难得难得。”妻子边说边从我手中接过石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把石头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博古架上。这块石头,自此便成了我们家中珍藏的宝贝。
捡石头,让我内心充满了愉悦感,带给我无尽的乐趣。
姜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