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落在秋天的黑夜里,浇灌着干涸的土地,滋润饱受秋旱折磨而顽强生长的庄稼,白日里看见那些被太阳晒得奄奄一息的玉米一定乐不可支了。夜已经很深了,没有风,四周很寂静,打在阳台雨篷上的“嘀哒”声和“唰唰”声仿佛“大珠小珠落入盘”,又如一首旋律柔美的交响曲,飘逸在夜色里。从窗口的细缝渗入丝丝凉意,扫去白日遗留的燥热,空气变得清爽。敲窗的雨滴声打破了我甜蜜的梦,驱散了我的睡意,思绪在黑暗里蔓延……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不知不觉已过了天命之年,年轻时的一头茂盛青丝夹杂了不少白发且日渐稀疏。随着生活阅历的不断增加和丰富,聆听深夜“唰唰”的秋雨,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宋代词人蒋捷作的概括人生的《虞美人·听雨》,最适合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平静如水的心境里,拿来慢慢品味。
从告别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懵懂岁月,背着行囊离开家乡风雨兼程去追逐理想,进而工作、结婚、生子等一系列事情,到为票子、房子和车子而奔波忙碌,心力憔悴,疲于应对。要处理好复杂烦琐的人际关系,又要照顾好家庭,养育好孩子,牵挂着年老体衰的父母,各种压力和危机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梦想的美好与现实的骨感,让我尝到人生的酸甜苦辣,耗费了大部分精力。日子都在紧张忙碌中度过,自己仿佛被时代的车轮牵引着不断向前奔跑,难得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如今人生已过半百,犹如长江挟裹着的泥沙,不再随波逐流,终于沉淀下来。静心细想,曾经洒下的汗水得到许多收获,也失去了不少宝贵的东西,多少红尘之事已如过往烟云,虽然还不能完全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在这秋天的黑夜里,我静静地听着秋雨声,没有尘世的琐碎,将心存寄在一个叫香格里拉的“世外桃源”,退去尘世里的浮躁,放飞心情,安心感受着大自然优美动听的天籁之音。想着秋雨之后常常是碧空万里,层林尽染,令人赏心悦目。
下在夜里的秋雨,使我记起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漂泊在遥远异乡巴蜀的李商隐,接到妻子从家中寄来询问归期的书信,本来就已归心似箭却被恼人的秋雨阻隔滞留,从而写下这首情意绵绵的著名诗歌。一场突如其来的清冷秋雨淋湿了夫妻之间的深深思念之情,诗人只能无奈叹息,等到天晴才能回家团聚。在人生漫长的旅途中,难免会遭遇这样一场烦人的秋雨,让有情人彼此的思念更加绵长,使渴望与亲人团聚的想法更为强烈,也许只有这样才让人深感与家人团聚的弥足珍贵吧。
春日多风情,秋夜多思绪。我喜欢这秋夜的雨声,它让我寻回了宁静,找回那属于自己的声音和情感,把心阶冲刷干净,倍加珍惜人生和亲情、友情,原来那些曾经纷繁的思维杂念都化成了简单。
窗外的夜雨依旧淅淅沥沥……在深夜的秋雨声中,我卸下了沉重的行囊,洗去了心灵的尘埃,顿时觉得格外轻松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