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时光，是在东北吉林的一个小山村里度过的。那是一个偏僻的山村，周围都是海拔不高的小山。但对小时候的我来说，那山还是很高的。每天早上太阳都不愿意出来，晚上倒是走得很早。
平日里，我和小伙伴们只在山脚下和山里稍近些的地方玩耍和劳动，极少到更远的山里和更高的山顶去“冒险”。只有在每年“六一”儿童节这天，我们才会在老师们的带领下，背着饭盒，排着队，打着红旗，登上村边被称为“老黑顶子”的最高峰，在上面做游戏、唱歌、野餐。一大早爬山，下午下山，往返整整一个白天。
这是我们最喜欢的一项集体活动。
那时，进出村子只有一条土路，刚刚过得去两辆对面行驶的两轮马车。路的一头通向山外，连接到大一点的村子和县城。这条路平时很冷清，因为村外很少有人来。不过，邮递员每周都会骑着自行车来送信、送报；放映员每月也会搭马车来放映露天电影。放电影时，村子里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象。
路的另一头通向山里，不过很短，经过两个更小的村子就到了尽头。里面是一座山，又是一座山。
村子虽然被山包围着，但我和小伙伴们却不觉得憋闷。我们每天玩得十分开心，压根儿不想到山外边去，更不知道山外边是什么样子。
村子周围有平整的田地，还有一条小河从村边流过。河水十分清澈，我们有时在河边玩得口渴，就直接捧起水来喝。河里还有小鱼，放学后我们经常来河边钓鱼。我是钓鱼高手，每次都能钓到好几条，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用柴火把小鱼烤熟，和弟弟妹妹分享。
我的爸爸妈妈是老师，家里自然有很多书籍。受他们影响，我养成了热爱读书的习惯，一看起书来，经常顾不上吃饭睡觉。不过，小伙伴们对读书兴趣不大，即便是传看一下我的小人书，也只是浏览一下，然后让我给他们讲解内容。不过说到劳动，他们可比我更加得心应手。
那时候学校的课不多，经常组织学生们到田地里干农活。学校也有一块田地，需要同学们参加劳动。小伙伴们先干完自己的活，再回过头来帮助我，然后大家一起开心地去撒野……
后来，我离开小山村到外面读书，也离开了所有的小伙伴。
参加工作后，我特地回去过一次，见到了为数不多的同学。村里几乎看不到小孩子，因为小学已经合并到其他地方去了，当年村里到处是小孩子戴着树枝编成的帽子玩耍打闹的场景早已无影无踪。只有村头几位晒太阳闲聊的老人，对我还有一点儿印象。
小山村的天还是那么蓝，河水还是那么清，山林还是那么绿意盎然。但我隐隐感到，河水不再那么深了，山不再那么高了，林也不再那么密了……我有些感慨，因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小山村太小了，小到不知道当年我是怎样在这里度过了好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即便如此，几十年过去了，小山村的样子还时常在我的梦中萦绕，挥之不去。
孟寅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