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受邀去她表姐那儿住几天,原本顶多一星期就回,结果一住就是半个月。
表姨今年89岁,比母亲大3岁。和母亲一样,体检表上毛病多达十几种,可目测还算健康。母亲丧偶两年多,表姨已经丧偶十几年了。她的几个儿女在市井中人看来都算得上富豪,平日里他们忙于生意,所以表姨格外孤独。母亲去了以后,两个人整天飙家乡话,旁人一句也听不懂,她俩却很享受。她们姐俩十几岁就从浙中老家出来,离家千里之外,如今没法叶落归根,听听、说说家乡话是莫大的享受。
“你姨说要我以后长住她家,别回来了。她不要我一毛钱生活费……我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自己也有退休金,怎么能啃你的老!传出去多丢人。”母亲对我说。
平心而论,表姨家生活条件好得多。夏天4台空调24小时开着,冬天地暖加取暖器,母亲在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奢靡”。至于伙食,就不止高出我们家三个档次了。
母亲不肯再去,表姨一个个电话打过来,母亲有些动摇,但又有一些担忧。表姨是多年的糖友,却管不住嘴,榴莲一次吃一个,冰淇淋、绿豆糕吃起来毫无顾忌。母亲很担心和她住一起,某天她并发症忽然发作,心梗、脑梗“走”了,自己担不起责任。有一天晚上,母亲已经睡下,中途醒了去上厕所,发现表姨坐在厨房打瞌睡。锅里煮的面条,水早就烧干了,焦糊味刺鼻。若不是母亲及时去关掉天然气,恐怕要发生火灾。
母亲犹豫不决,表姨一再邀请,我让母亲干脆对表姨实话实说。表姨知道了母亲的顾虑,做出保证,以后一定不吃高糖食品,晚上不煮宵夜。她二女儿闻知,给她妈送来了一个干粉灭火器,并在厨房安装了烟雾报警器。最后还代表子女承诺,如果她妈发生意外,绝不会追究我母亲的民事责任。
人家进行了一系列整改,还做出了保证,母亲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得收拾行李搬去住了。表姨几个儿女都很支持,说母亲并没有啃老。要知道他们劝表姨控糖,说破嘴都没有用,却让母亲给整治下来了,实在难得。而火灾隐患平时的确没有引起重视,必要的消防措施这回终于补上了。
母亲谨小慎微怕担事,有时候也是好事。多她一个人,表姨的开支多不了许多,各方面受益却是不少,老姐俩可谓双赢。希望能多几年相伴,走好人生最后一程。
天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