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子很深很长,巷口种有几株向日葵,金黄金黄的脸庞笑盈盈,照得小巷里一片明丽。
谁家的门口还栽植了两棵栀子花,天越热开得越盛,白白的花朵亮亮的,扑鼻子香,满巷子弥漫着甜甜的香气,让人一身清朗。
哑巴姐姐住在东巷第三家,她常撑着碎花伞,甩着一根油光闪亮的大辫子,从巷子里走出来。哑巴姐姐的辫梢上扎着一束栀子花,风摆杨柳般荡悠悠,那香气就氤氲开来,像画儿一样,在记忆里洇着,洇成了一帧抹不去的乡愁。
哑巴姐姐喜欢种花,种了高高大大的向日葵,种了成片成片的太阳花,还种盘盘绕绕的凌霄花,一根根藤蔓爬得高高的,开出一簇簇黄灿灿的花儿。凌霄花像哑巴姐姐的嘴唇,翘翘的,仿佛在替她说话。一直到现在,我每次看见凌霄花,总会想起哑巴姐姐翘翘的唇。
哑巴姐姐出嫁时,带去了许多花种,她的家在河对岸的村子,听说也有一条深深的巷子,也种满了各色的花花草草。
那次,她回娘家,大辫子不见了,剪成了齐耳短发,越发俏丽了。哑巴姐姐把我们几个小孩子叫出来,掏出黄澄澄的杏梅,还有青碧碧的李子,用栀子香浸染的手帕包着。她叫着我们的乳名,一颗颗分给我们吃。
她连比带划咿呀咿呀,我们“听”得明白。哑巴姐姐是说,她家有两棵杏梅、三棵李子,邀请我们去她家玩,去摘黄杏梅,摘青李子……我们去没去呢?记不清了。
而今,老家那条巷子还在,长满了斑驳的青苔和鼓噪的蝉鸣,哑巴姐姐早已老去,老成了一帧泛黄的记忆。
巷口涌出来一群小孩子,他们蹦着跳着,嘻嘻哈哈,嚷嚷着要去西河底垂钓。我在想啊,他们会不会钓出我们这些“老小孩”当年的故事呢?这风一样的日子哟!
刘琪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