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冲是一座会唱歌的村庄。从公鸡的第一声鸣叫起,各种歌声开始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辛勤的小燕子妈妈早已展开狭长的翅膀,张着剪刀似的尾巴,带着食物,轻歌曼舞地回到了燕巢,小燕子满是兴奋,叽叽喳喳唱着动听的歌儿迎接妈妈的回来;远处传来了“布谷、布谷”的钟磬之音,它们上下舞动着扇子般的尾巴,在薄雾漫步的清晨,在艳阳当照的正午,在晚霞涂抹的黄昏,于山野之间四处放歌,那动听的音符令人陶醉。
从向老太爷家里公鸡的第一声鸣叫起,石头冲就迎来了充满希望的一天。辛勤的向老太爷早早起床,一声“跺”,门开了。他拿着锄头,顾不得被草丛中的露水打湿了裤脚,赶紧走到小麦地里锄草。其他人家中都种油菜,播好种就等着来年收割油菜籽。向老太爷的小孙子才十一二岁,身高有一米六,被县体校的篮球队看中,一直在训练打篮球,向老太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吃馒头能增长体质,毫不犹豫种了小麦,就像以前不辞劳苦地带小孙子一样,去料理这些小麦。
牛已经在“哞哞”叫了。刘家的二姑娘香雪早已起床,来不及梳妆就牵着牛往后山上走。香雪初中毕业后一直待在家中负责照顾这头牛,三四年光景过去了,牛已经变成她最好的伙伴,不管它爬到多高的山上,只要香雪一声“来”,牛就会来到她的身边。可就是这么一天,香雪家的牛不知跑哪去了,任凭她怎么呼唤,也不见得回来,急得她赶紧顺路找了过去,一直走到泡头冲,才发现自家的牛在一户人家的榉子边牵着。她走了过去准备把牛牵走,这户人家却走出了几个老人笑脸迎她进屋,走在前面的竟是多次去香雪家说媒的王媒婆,原来是男方的家人想看看香雪的模样,就想出“偷牛”这个主意。
一声“咪”,龙大娘家中的小花猫就来到她的身边。别人家都养狗护家,龙大娘家却是养了一只小花猫。然而,这只小花猫不仅不会抓老鼠,而且还要吃好的。石头冲一年到头难得杀一头猪,龙大娘每次去花园街上赶场,都要去买点屁股肉,拿回家炒熟给小花猫吃。
响水洞边的瀑布“哗哗”流着,卢家的兄弟一放学就来这里嬉戏,他们在这儿游泳、捉鱼。从缝隙里面游出的小鱼飞快地从他们的脚边溜走,他们身手敏捷,能在清波粼粼的溪水里抓到一条条小鱼。他们的笑声、谈话声和流水声相互应和着。我和他们的感情特别好,他们往往不让我下水,只要提着水桶在岸边等他们把鱼抓上来。
冬天下了雪,野兔子从洞里跑出来觅食,发出“嗖嗖”的声音,却忘记了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生爹拿着锄头和火把,沿着这些脚印寻找到它们的老巢,边挖洞边拿火把往洞里熏,一只只野兔子就被他这么熏出来逮住了。生爹是舍不得吃它们的,拿到家中养肥些,到了年前好拿到武冈城里卖个好价钱。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幼儿园漂亮的向老师每天九点就开始带着小伙伴们唱着歌曲,开始度过幸福的一天。我是直接跨过幼儿园念一年级的,所以很羡慕这些小伙伴,常常从教室里溜出去看他们唱歌、做游戏。
当金灿灿的稻谷成熟的时候,一望无际的稻田就像金色的海洋,微风卷起稻浪,“唏唏”而响。我们满怀希望,期待着一年好的收成,这是上天赐予辛勤的劳动人民最好的礼物,尽管大家汗流浃背,费尽力气,但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向老太爷的孙子长大了去广东打工,最近回到石头冲盖了一所大房子,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香雪就嫁在本村,生了两个大胖儿子;龙大娘的小花猫早没了,她又养了只土狗,每天屁颠颠地跟着她跑;卢家兄弟老大考上了军校去了北方,老弟也在长沙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石头冲的幼儿园早已经没有了,但我们的小伙伴长大后还时常哼起儿时的歌曲;村子里很多人到南方挣钱去了,家中的庄稼地也从不荒芜,照旧请了人料理……
因为我们生活在会唱歌的村庄中,所以不管明天是什么样子,我们一样可以快乐成长。
向垣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