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又到夏天啦!”同伴看着漫天的晚霞感叹了起来。我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是啊,夏天了。”
小孩对夏天总是有不一样的感觉,我也不例外。但与他们不同的是,小时候我并不期待,甚至讨厌寒暑假的到来,因为这意味着我会面对比平时在学校更多的作业和压力。当然,这些都来自我爸。
中年得子的他和其他中国家长一样,迫切地想要望子成龙。也正因如此,我和他从小相处并不算融洽,我不理解别的小孩都可以出去玩,为什么只有我有写不完的作业、背不完的单词,也不理解他怎么总是那么凶、那么固执。他面对生活的挑战总是竭尽全力去拼搏。
他也总希望我能够像他一样,做一个努力上进的人。但他又不希望我和他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个农民。所以他格外地看重读书,也总是对坐空调办公室的工作有种向往。也正因为如此,我和姐姐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夏天正是出龙虾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的他格外忙碌,每天凌晨就要起来倒龙虾,天没亮就要送到黄石批发市场去卖,奔波几个小时为了把龙虾卖贵一两块钱。他说,我现在多存一点钱,你将来的压力就小一点。
生活的压力早早地就让他的头发变得花白,与他黢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加苍老。记得在初中的一次家长会上,他在教室窗外找我,同学比我先看到他,意识到他在找我,大喊:“徐新旺,你爷爷来了。”我连忙反驳。同学都笑了,老爸也笑了。可我却在笑中体会出了其他的味道。后来,开家长会就一直是我妈来了。
不知何时开始,老爸的形象在我眼中变得并不那么高大。某个午后,看他蜷在床上午睡,小小的一团,很难想象,一米七的汉子,刚到100斤。由于腰伤的困扰,他常常只能佝偻着腰,看起来瘦小。他躺在床上,像一团揉皱的旧报纸。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实实在在地为我撑起了生活的伞。
一声蝉鸣将我从恍惚中拖了出来,我轻轻关上门,以免惊扰到父亲一天中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
作者:徐新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