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轻轻地吹,海浪轻轻地摇,荡漾在心间的那一抹翠绿,也轻轻地拨动了我的心弦。
犹记十五年前,我刚到南三岛参加工作,有一次外出乘船,无意间瞥见码头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片面积不算大的树丛。远远望去,它们似是毫无依托地随着波浪慢慢地荡呀荡,一开始我以为是谁丢弃的树枝,但它们荡了许久似乎还在原地。我定睛细看:哎呀!好像是树呀,它们怎么会生长在又咸又苦的海水里?不会被淹死吗?
此后,每次经过码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总会忍不住多望向它们一眼——没被淹死,活得挺好!许是因为这多望的一眼,就再也没能忘掉那沉浮于苍茫大海上那一抹翠绿容颜,渐渐地,我也知晓它们原来有一个响亮亮的名字——红树林!
从此,红树林在我心中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它们遗世独立的倔强之美早已让我由衷敬佩。一次,我跟随学校文学社到海边采风,来到南三岛东南角“靖海宫”附近,近距离地观察这里海滩涂的红树林,这是我与红树林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为了接近我心目中神圣的红树林,我一脚踩上黑乎乎又黏糊糊的淤泥,我的脚丫时不时被藏匿于其间的小石粒还是烂贝壳之类的不明物体左硌一下右硌一下……污泥遍地的滩涂,红树林,你怎么愿意生长在这里!
当我凑近并俯下身子端详那曾经无数次远远观望,此刻却是近在咫尺红树林时,怦然心动的感觉让我瞬间忘却了深陷淤泥包裹的困窘。
这是一片生长在滩涂上的名为“海榄”的红树林品种,此时潮水已经退去,海榄露出了刚被海水洗涤和浸润过的翠绿色树冠,在晴空艳阳的拂照下,翠生生的树冠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越发显得生机勃勃!再细看,它的叶子小而稍圆,颇似密集繁茂的榕树叶,一片挨着一片,星星点点,密密麻麻,层层叠加,形成一层厚重的绿。沿着滩涂向着远方无限地延伸,当海风徐徐而来时,远远望去,又恰似在海天相交处迎风起舞的绿丝带,飘逸洒脱,自由自在。这葱翠绵延的绿,荡成一幅灵动的画卷,让海岛美丽多姿。
这片海榄大多一米来高,矮墩墩的如灌木丛,每株海榄以一根主树干为支撑,弯弯曲曲地旁生出许多的枝干,鳞突的枝干上又旁生出弯曲的小枝干,每株海榄都长成了一张网,就这么一株连着一株,株株相连,抱团成林,聚枝成网,不遗余力地东拉西扯编织成一张海上大网,俨然一道屹立于海陆交界处的绿色屏障,它们日夜坚守,搏击风浪,固沙护堤,守护海岸和家园。这层叠浓郁的绿,俨然一个威严的守护神,让海岛祥和安宁。
海榄的根系非常发达,它们牢牢地深扎在贫瘠的滩涂之上,最大限度地吸取养分以供给树冠的繁荣生长。乍一看,这样的根是“丑”的,它们乌漆墨黑的,匍匐蜿蜒在黑乎乎的滩涂淤泥里,默默地狠命地埋头生长,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这样的根是“霸道”的,它们纵横淤泥,曲折遒劲,恣意蔓延,不折不挠,洒脱豪迈。这样“丑”且“霸道”的根,它们不卑不亢,不争不抢,遗世而独立,倔强地生长成一个庞大而坚固的根系王国,让红树顽强地屹立于苍茫天地间,傲视狂风巨浪,庄严而神圣!
夕阳西下,渔歌唱晚,滔滔两岸潮起时,那一抹坚守的绿,那一抹奉献的绿,一直在我心间荡漾!
欧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