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爱吃的食物有许多,但记忆深刻、无法忘怀的却只有奶奶做的菠菜鸡蛋饼。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经常把我交给邻居照顾,深夜才接回家。奶奶听说后,特地赶过来。那天,她把我从邻居家喊了回来,一进家门便听见我的肚子在咕咕地叫。她来不及放下行李,着急地在包袱里摸索一番,捧出一个牛皮黄色的纸袋。打开纸袋,一缕饭香顿时飘散开来,纸袋里的菠菜鸡蛋饼散发着诱人的醇香,奶黄色的饼上点缀着绿色的菠菜碎,我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奶奶递到我手里,说:“这是我在家里做好的菠菜鸡蛋饼,还热乎着呢,赶紧吃吧!”我接过饼一口咬下去,软软的,很筋道,菠菜的清香沁入心脾,细细咀嚼,一股暖流流进了胃里,心也跟着暖和起来了。
工作后,有一年我辞职了,心情很低落,奶奶听说后来看我。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来了挂着露珠的新鲜菠菜,一回到家就做起了菠菜鸡蛋饼。奶奶把烫好的菠菜切碎和入面糊,发现我家没有电饼铛,就翻出了炒锅,熟练地起锅烧油,倒入面糊,随着手腕的扭转,锅中的面糊蔓延开来,不到两分钟,一个菠菜鸡蛋饼就出锅了。奶奶一边清洗炒锅一边说:“炒菜锅不光能炒菜,你看,没有电饼铛,用炒锅照样能烙饼。”奶奶不识字,却用实际行动开导了我,让我知道换个角度想问题,或许另有一番天地。
爷爷离世后,我深陷悲痛之中,连续三天食不下咽。奶奶默默地走进厨房,吃力地找出菠菜、鸡蛋和面粉。看着她那忙碌的背影,我察觉到她比以往更加孤独,背脊也愈发佝偻。她的脸色沉重,眼神空洞无神,脸上承载着无尽的哀思。奶奶又开始制作菠菜鸡蛋饼,这次,她特意将面糊调得较为稀薄,说这样的饼会更加柔软,易于消化。饼烙好了,我接过那热气腾腾的菠菜鸡蛋饼,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滴落在饼上。奶奶转过身去,轻声说道:“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你不用这么难过。”奶奶不善言辞,不会说柔情蜜意的话,但她亲手制作的菠菜鸡蛋饼却是最温柔的语言。
时光荏苒,岁月在奶奶的脸上刻下了痕迹,她的背脊愈发弯曲,步伐也日渐蹒跚,但奶奶的菠菜鸡蛋饼伴随着我成长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成为我心中无法替代的味觉记忆。
梁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