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华
农忙时节,没有时间打理家里。只需几日,房前屋后,水井旁边,以及堂屋门口台阶的裂缝里都长出了小草。这些草没有与我打一声招呼,便攻城略地般侵占了我的家园。
出身庄户人家,我不太喜欢野草,但也不是特别讨厌它们。草长在庄稼地里,就与作物争夺水分和养料,人们纷纷除之而后快。可是,它们如果长在荒山滩涂、村头路沿,那就既美化了环境,又改善了空气质量,还是不错的。
种了大半辈子庄稼的我,对粮食作物的名字了解得七七八八,但是田埂河边、墙角路旁的野草,我却认得不多。很多时候,我看着一棵草,似乎知道它叫什么,嘴里却嗫嚅半天,连自己也没有听清。
放眼打量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会发现小草小花无处不在。大草原上自不必说,就连高档办公楼、家庭阳台,还有学生书桌,也都爱摆放些花花草草。它们的出现,体现着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又在表明它的主人对美的理解与感悟。
草没有脚,却可以走很远的路。它们在水里,在地上,在空中,或繁密蓊郁,或星星点点,几乎无处不在。我上初中的学校里有一座极高的水塔,全年不停地供全校师生用水,我从未见到有人上去过,可在夏季的几个阴雨天后,水塔的顶端就垂下了青草。那些草倔强地长在高空之中,离太阳和风雨都近,俯视且藐视着贴地而行的车辆与人群。它们是怎么上去的?我猜测,可能缘于一阵风的裹挟,或是几只小鸟的驻足。
我的家乡有一种野草叫苍耳,种子成熟后长满倒刺,有人或动物经过时,常常攀附在衣服或毛发上,借机传播后代。还有一种草本植物叫曼陀罗,其果实与苍耳相仿,成熟后有鸡蛋大小,浑身长刺,且坚硬锐利。我们小时候常将其摘回家,塞在老鼠洞里。这种植物的果实成熟后,在午后的阳光下会发出“砰”的声响,把种子弹射出很远。
还有一些野草无需种子,干脆靠地下的根茎来繁殖。它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地默默生长,地上既没有粗壮伟岸的茎秆儿,也没有宽大肥厚的绿叶,但是你只要向下挖掘,就会由衷地惊愕和赞叹:它们的根在黑暗的泥土里辐射延伸,规模惊人。芦草、茅草、香附子等,就是这种草。农民厌恶它们,就是因为它们在地下不声不响生长的同时,也快速地侵吞着农田。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自生自灭的野草繁殖能力极强,具有非同寻常的生命力。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草;即便没人的地方,也有草的存在。在海洋深处,在雪域高原,抑或是南北两极,在我们栖身的世界里,草就在那儿,离我们不远也不近,不亲也不疏,与天地为伍,与人类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