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朋友总夸我有涵养:“怎么没见过你发火呢?”
我答:“发火多好,可以显示自己的存在与威力,可以得到别人的关注或哄劝……可是我觉得没有那资格,混得如此平庸,哪有脸发火?即使发了,给谁看呢?”
这话发自内心,也有些含沙射影。周围的人包括朋友,真有些脾气大的,仿佛这世界上谁都欠他的,动不动就发火,惹得家人、亲友要么小心翼翼地揣摩你、哄劝你,要么就针锋相对地与你争吵,这是何苦呢!
2003年我被聘到省城,做了个特邀副主编,杂志社出资为我租了一处房子,两室一厅,宽敞舒适,坐公交车7站地就到单位楼下,相当方便。来我家做客的人都羡慕:“你自己住这么大房子,在省城也算是进入中上等水平了,就是稍远了点,若是在杂志社附近就更理想了。”我说,远了不是坏事,单位同事总爱打麻将,要你参与,如果住在单位附近,你不好意思拒绝吧?虽然路途远点,但上班时熟悉省城风景,中午随同事们一起吃顿饭,既利于交流,又调剂了生活。
心满意足地住了一年,房东的儿子要结婚,我被赶到杂志社附近住。新房子旧且小,我对自己说,其实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大的住处,光打扫卫生就累个半死。这回上班步行只需6分钟,午饭后可以回家睡一觉,舒服啊!我把从前坐车的那段时间抽出来,专门写东西,年终一算,可以额外多赚上万元稿费。房子小,可我的发展空间大了,这叫室内损失室外补。
2006年那房子拆迁,我再次搬家。这回好,比第一个住处还远,中午甭打算睡觉,坐车也不方便。索性利用这次机会锻炼,只要不下雨,我就兴致勃勃地步行。就是嘛,稿子总写也觉得单调,生命在于运动,颈椎病因此得以缓解,失眠也缓解了,跟身体比比,稿费算个啥,祸兮福所倚!
最后,我自己买了房子。按原先与领导的协议,买房子时,应当帮助我一部分甚至全部的资金,但当时单位不景气,结果,不但一分钱没帮,而且连从前租房报销的450元也不给了!无人不说这领导言而无信,做得太冷人心啦!
我说,言而无信,那只能是对方内心愧疚的事,在他面前,我感觉腰板儿特直,不欠谁什么!就因为我毫不计较,大家才说我好,仔细想来,花多少钱也买不到这一团和气。心理平衡了,我仍然兢兢业业地工作,获得了同事和作者们的交口称赞。有了成就感做支撑,我活得轻松潇洒,哪有心思去计较房子、房租那点事?
年龄不饶人,我终于退了下来。旁观者清,有人替我打抱不平,你那领导就这么巧使唤你五年,到底还要你自己掏钱买房子。
我答,怎么能是巧使唤呢?人家每月给2000多元工资,谁也说不出少来呀!全国大多数人都自己买房,怎么就差我一个?更重要的是,房子买了数年,已经增值几十万……要不是杂志社聘了我,哪里会有这笔外财,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可不敢抱怨。
退休后,我在写故事之余,还写影视剧本,且已拍成电影、电视剧。我说,退休怕什么,若是早退下来,我早就“小康”了!
古人云,知足常乐。事物总有两面性,利弊都是存在的,只要你把目光放柔和些,一定会找到那些让你欣慰的地方,这就是生活里的辩证法。让智慧引领我们一路前行,别总认为自己不幸,别总钻那令人不快的牛角尖。生活就像你的朋友,只有你宽容它、热爱它,它也才会反过来宽容你、热爱你呀!
顾文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