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带雨伞,饱带干粮。”入梅之后,这句话的分量尤足。
每天出门前,我总要习惯性地抬头看一看天空。出远门,则必然反复查看天气预报,精确到时辰。即便这样,雨还是有不测而降的时候。
双休日,看看天阴,刚出小区一转,雨不经意就飘洒下来,于是只好在小卖部和店家拉家常,略微等一等,天边云收雨住,又可以漫步了。雨后的草坪湿漉漉,喜鹊、斑鸠忙着飞来啄食草虫。树头合欢喝足雨水后,格外鲜艳。
雨在下,是梅雨时节的常态。雨常见,但“暴雨梅”罕见。人行途中,天空突然云垒乌峰,黑压压一片,厚集的云层反复被闪电割裂,雷鸣山动,天地一摇。密匝的雨点像利箭,斜射万物。一些车辆停下来不走,地面上的积水很快漫过轮毂。有人赤脚卷衣去掀窨井盖,过街如过渡。
更多的雨是有征兆的,我会选择一个雨天去看荷花。雨中菡萏千姿百态,如舞霓裳。雨打荷塘,啪啪有声,重重碧叶晃动硕大的水珠,珠光盈盈,捉摸不定。雨停后,荷叶上的雨水聚集,小珠汇成大珠,将大小珠露抖落下去,是我雨季喜欢玩的把戏。
舟中听雨,是古人的寻常境遇。有刻意听之,有不得已为之。古诗词里有无数雨水相伴的时光,宋人蒋捷曾将听雨导演成人生的三种境界:少年听雨歌楼上,中年听雨客舟中,如今听雨僧庐下。人生际遇,一雨汇之。
林中遇雨,有困窘,有从容。一场淋湿苏东坡的雨,下了将近一千年,还没有晾干。“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风里杨花虽未定,雨中荷叶终不湿。”“愿君亦莫叹留滞,六十小劫风雨疾。”一个经历风雨的人,也被风雨教诲、自我救赎,苏东坡是一个懂雨知雨惜雨的人,雨水同样怜爱他。雨在下,诗在生。云消雨去,诗篇永存。
在夏天,梅雨季节,苦暑的人们不妨多听听几场雨。
何愿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