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在物资匮乏、缺衣少食的日子里,红薯成了一家人不可或缺的口粮。在父亲的心里,红薯不仅仅是果腹的食物,也是味蕾的美好记忆。
芒种之后,连续几天的淅沥小雨将万物洗得纤尘不染,土地喝足了水呈现出湿润的样子。父亲在油菜收割后的空地里转悠几趟后,决定要在地里栽红薯。
我们知道父亲的脾气,长短是劝不住了,只好回家帮忙。一大早,父亲和母亲从红薯种地里剪回两大框红薯藤。我们围着红薯藤开始剪段,每段剪成5厘米左右,保留2根带叶的茎,好让它进行光合作用。母亲一边教我们如何剪出容易栽活的红薯段,一边将剪好的红薯段用稻草捆扎起来。凌乱而茂盛的红薯藤在我们的剪刀下乖乖降服了,成了一个个繁殖生命的“母亲”。
“那时,我们觉得只有栽好了红薯,生活才会有着落,不会挨饿,我和你爷爷天没亮就上山开荒挖地。”父亲用他不再年轻、略带沙哑的嗓音,和我们说起那些久远的往事,说起那些艰苦却顽强的青春岁月。我们静静地听着,屋内说话声、剪刀声在雨声的应和下,显得温馨和谐。4岁的侄女,像只小鸟欢呼雀跃。为了让她安静片刻,我用两根粗壮的红薯杆子表演做“耳环”,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将红薯杆左一下、右一下地折来折去,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当我把做好的“耳环”挂在她的耳朵上,她开心得手舞足蹈,跑到镜子前不停地嘟嘴嬉笑。霎时,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儿时的模样,眼前勾勒出那没心没肺的快乐童年。
雨,仍密密麻麻地飘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只好披着雨衣去栽红薯。父亲仍是“指挥长”,分给我和弟弟、弟媳一人一小块地的任务,他自己却负责一块比我们大得多的地。母亲穿梭在地里来来回回为我们递红薯藤。
我们在雨中“战斗”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所有的红薯藤全部栽完。
父亲看着栽满红薯藤的地,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说,雨天栽的红薯很容易活,一个多月,红薯藤上的杆子就可以吃了。那时,红薯杆炒辣椒、炒薯尖、酱薯叶,还有美味的烤红薯,似乎在向我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今年栽的红薯,有弟弟和母亲爱吃的红心红薯,有我和姑娘、侄女爱吃的黄心红薯。帮父亲栽红薯,我们分享着红薯赋予父亲的非凡意义,感受着父亲对生活的那份虔诚和盼望,还有父亲那如红薯般朴实无华却甘甜无比的父爱。
作者:吴丽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