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睡梦,被窗外的鸟鸣唤醒了。我静听鸟语,似乎在小区的树上叫,叽叽喳喳,唧唧啾啾,鸟语声声,叩人心扉。忽然读到清人张潮,在《幽梦影》里写道:“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说那鸟语,是让人听的,春天听最好。我想,如果静听,更能听出鸟叫的情趣,听懂鸟鸣的意思,听知鸟语的心事。
鸟语嘤嘤,感觉世界静好,我走到窗户前看向外面,小区里有桃花、樱花、映山红,花开吐艳,赏心悦目。那些鸟,有灰喜鹊、斑鸠、白头翁、麻雀、黄鹂,它们在树枝间跳来跳去,上下翻飞,忽高忽低,见到小区行人,一点儿也不害怕,毫无陌生感。我想,这小区如果缺少鸟儿,听不到鸟语,那该是遗憾,让春天不完美,四季有缺陷。
自小喜欢鸟语,也熟悉鸟语。那小麻雀,个个凑着热闹,叽叽喳喳叫不停,它们在树上,在原野,在电线杆上,欢呼雀跃,蹦蹦跳跳,摇着尾巴,晃着脑袋,你瞧我,我看看你,喳喳叫,样子煞是可爱;它们的叫,是欢腾,吵醒了乡野,也吵醒了春眠,吵醉了春阳,还有春水和春山。
黄鹂从不睡懒觉,清晨就叫,咯咕、咯咕、咯咕,叫得起伏跌宕,极有节奏,声声入耳;我看过一群黄鹂,呼啦啦扇翅腾飞,星星点点,像在天空绽放黄色礼花,艳丽悦目。那些黄鹂,同时叫着,叫声行云流水,极为动听。
喜鹊歇落在墙头,屋檐,叫声喀、喀、喀,响亮干脆,有激情,银铃一般;它叫时,摇头摆尾,不停地梳理羽毛,急匆匆的,叫得天地喜悦,让人喜上眉梢;难怪俗语说,“喜鹊叫喳喳,好事到我家”,那喜鹊叫,人们喜欢,它是精灵鸟,吉祥鸟,叫来好兆头,好喜头,好福气,好年景。
我听过,鸟笼里的黑八哥,挂在香樟树上叫,说早上好,床前明月光,我是中国人,还识数似的,一本正经地从一数到八,就是不数九了;我故意说九时,它抖动羽毛模仿人类的笑声,就是不跟我说。那遛鸟的老头说,呆货,它是八哥,不会说九的。
少年傍晚,我孤零零站在家门前,等父亲在天黑前回家,这时有一群乌鸦,盘旋在夕阳里,哇、哇叫着,叫声凄凉,让我心生胆怯,满是悲情,害怕极了,站在门外,不敢回屋。父亲回来后,领着我进屋,点亮煤油灯时,他对我说,那是昏鸦在叫,吓着你了,它叫它的,虽是不幸鸟,祸害鸟,只要你心中无事,它奈何不了你。
我喜欢鹧鸪飞来,咕……咕……地鸣叫,那声音忽高忽低,忽长忽短,腔调难以捉摸,所以古人云“深山鸣鹧鸪”,也有人说鹧鸪是鸟中的诗人,叫出天真的童年,竹马青梅的游戏时光,无拘无束,热忱快乐,有着疾进的雨露滋味。
布谷鸟叫,变化无穷,它“布谷——布谷”,叫声舒展,悠缓,像是在呼叫,让另一只鸟赶快回应;它“布谷布谷布谷”地叫,是连声叫,叫得急促,像唱歌一样,两只鸟一呼一应,先呼的一直呼,应答的一直答;它“布谷——谷”叫,是有停顿的叫,蜻蜓点水,叫得有节奏,有停顿,有起有落。
儿时,看屋檐下的燕窝里,那些亲燕在叫,呼儿唤女,雄雌分工协作,团结友爱,叫着飞抵竹林树丛,捕虫觅食,养育后代;乳燕也叫,叫得急切,吵杂,喧闹,张大嘴,讨要吃食。燕子的叫声,让我很沉醉,就像清明酒一样醉心,还有那叫声,让我亲切,那是心身耕耘的喜悦。我感觉,那叫声像我在小河里打水漂,它每叫一声,我的内心,就打出了一个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