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冠鱼狗不是狗,而是一种鸟。
我是在淇河国家湿地公园,与它偶遇的。它的叫声淹没在树林里,这是一个被阳光穿透的午后。
我渴望听到它的声音,不是因为它的鸣叫声特别入耳,而是因为它的这个名字。我常常来到这片树林,寻觅它的身影。
它居住在河畔,背靠淇河生存。它知道河水里,哪儿有它需要的饮食。我手搭凉棚,远远地望着河畔的树林,似乎这里,并不是随便能够踏足惊扰的。我悄悄来到树下,靠近了树干,靠近了绿叶,靠近了静谧,心跳就像敲响的鼓声一样,震耳欲聋,我生怕这些声音惊动了它。
好在,它没有看到我的身影,也没有听到我的心跳。树枝上,它在闭眼休息,它在这个午后,躲避阳光,神情淡然地乘着凉。
我忐忑不安的心好像随时都会溢出。在它生活的家庭里,它的年纪是不是最大的?它排行老几?也许,它是兄弟姐妹们中间,最德高望重的一个。其他的,都各忙各的去了。
它的目光,似乎在梦里紧紧盯着一片叶子。叶子是刚刚萌生不久的,是长得最漂亮的一片,是最有光泽的一片。一般的,他懒得看上一眼,扭一下头,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遍地似乎都是它的这种错觉,赶也赶不走,轰也轰不跑。干脆就待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看看时间奈它如何。
生命的消失,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那些消失了的梦,如今又站在它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一片树叶垂下头来,抚摸着它的羽毛;一根枝条张开了双手,就像盲人摸象一样,确信这里,并不是冠鱼狗,永不分离的地方。
风儿徐徐,催它不要忘记连天的根。别人从它身上看到的,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醒之后,翅膀就已经张开了翱翔的姿势。
它挥动着什么。然而,就在它的挥动之间,树林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大家只等待着冠鱼狗的一声鸣叫,或悄悄私语。
它感到这才是一个生态的归宿,和睦相处的一个家。它很快忘掉了,刚才在梦里所见的那些。
大大小小的树木,几乎都认可了它的归来。为了这一刻的飞翔,它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懂得了许多事情。
它的目光始终眺望着远方。我在树林的下面,静静地望着它,一动不动。此刻,心儿的跳动声,已经融入了生态的沉默。
田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