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读到这首歌颂母爱的古诗时,我的眼前,总会晃动着一幅画面:一位满头白发,步履蹒跚,背影佝偻,面容慈祥的老人,正倚靠在门边,翘首盼望她远行孩子的归来。
想想我的母亲,何尝不是如此。可是,把我推向远方的人,也是最爱我的母亲。
中考那一年,我想报读当地的职高,这样不仅学费便宜,而且我还能抽空帮家里干活。可母亲专门跑去问我的班主任,得知我的成绩报考当时的热门中专不成问题后,她坚决要我放弃读职高,改考外地的中专学校。
但我去了外地,家里不仅少了一个劳力,而且,在外读书花费肯定也多。家里不富裕,我不希望因为上学的问题对母亲造成经济困扰。
但母亲坚定地说,学费和各种开销她早准备好了,只要我把书念好,其他的事不用操心。就这样,我从偏远落后的老家小镇,被母亲“硬逼”着去了省城读中专。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学费和短期生活费,每一次都是母亲在开学的前一晚才凑齐的。在我毕业之前,母亲每天都要打两份工,读书不多的她,只能没日没夜靠体力赚钱。她希望我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所以才“狠心”把从未离开家的我,从她身边推出去。
中专毕业后,我分配在省城一家工厂工作,我们厂子位置偏远,我和工友挤在一间又破又小的八人间宿舍里,不仅冬冷夏热,没有厨卫,下了班还得想办法自己做饭。我难以适应,就跟母亲提出,离家工作实在太难了,我想辞职回家,跟她一起打理家里刚开不久的蔬果摊生意。
可母亲听了我的想法,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理由是蔬果摊挣得少,她一个人就忙得过来。我想逃回“安乐窝”的念头,一下被母亲打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干着拧螺丝的工作。
想不到两天之后,母亲拎了一堆吃穿用品,风风火火从老家坐大巴车来省城看我,她不住旅馆,没逛景点,也不去商场,只住在我的宿舍 ,顶着八月高温,足足“体验”了十多天的集体生活才打道回府。我安心工作以后,母亲才跟我提起了当年那趟“集体宿舍游”,听说我吃了不少苦,她其实也心疼,可她深知,温室里长不出艳丽的花朵,如果遇到困难就想逃避躺平,最后结果就是被社会淘汰。所以,她宁可关停刚有起色的生意,也要跑到省城看我,亲眼目睹我可以独立生活后,才放心回了家。
那年,我出嫁了,母亲在婚礼上表现得非常开心,她说:“只要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我在老家也就感到幸福,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时光流转,母亲老了,照顾自己变得力不从心,我常要两头跑时,她把隐藏多年的心里话掏了出来。她说,放手让我远嫁,她是一万个不乐意的,因为想见我一次会变得很困难,可她又怕我会错过终生幸福,最后,就把难过和不舍留给自己,把选择自由完全交给了我。
这么多年,我早就理解母亲屡次把我“狠心”推远的原因了,如果不是这满满的母爱,我的梦想与幸福又哪能得以成全呢?母亲节又到了,我想给远方的母亲送去一束萱草花,希望她的每一天,都幸福得像花开一样。
王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