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是催生百谷的雨,是催发国色天香的牡丹倾情绽蕊吐艳的雨,也是为春天送行的雨。过了谷雨,春天已所剩无几了。晚春的雨,让我自然地回忆起这个春天。这个春天,我显得分外的忙碌,几乎连静静地坐一坐的机会都没有,但又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来不及打量春姑娘的风采,这就一梦醒来便已至暮春。
雨敲击的声音异常的激烈,还和着鸟鸣,而我却感受到了不一般的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我自己的心跳。雨将原本就明艳生动的树叶洗刷得更加的明艳更加的生动,天空是灰蒙蒙的,房子的颜色被雨染得更为醒目,远远望去,呈现在眼前的满是生机勃勃的绿。柳丝犹如柔软的珠帘在轻轻摇曳,体态婀娜的拐枣,像一位舞者在完成一个定格的动作,伟岸傲气的梧桐,仿佛要将雨挡在大地之外,只是,它自信过了头。屋檐下,几只调皮黄莺和不甘寂寞的八哥在愉快地交谈着,一只黑色的蝴蝶则扇动着硕大的翅膀,乐当一个围观者。如果不是这一场一时还停不下来的雨,它们可能是无暇聚到一块,一场偶遇,它们会不会发生一些有趣的故事呢?
看着这始终就没想过要停下来的雨,我想到了茶山上的茶,雨中似乎弥漫着诱人的茶香。要说喝茶,谷雨的茶劲道最好、味道最纯、气息最香。清明茶,没有可比性,中看不中用,味道差远了。前些年,我总在谷雨时节约上几个茶友,到岳西收购刚刚采摘的茶叶,而后就在茶农家加工,尽管辛苦,回想起来还是满满的惬意。印象中,谷雨前后的茶山,雨好像就没怎么停过,也许茶叶也喜欢雨水,雨水越多,冒出的新芽也就越多。茶农们明显习惯了那个时候的雨,就在雨中来回奔走忙碌着。忙碌着也欢喜着,雨水就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打滚,而他们完全不当回事地摸一把脸,继续来回穿行在风雨中,我有点疑心他们是不是练就了雨水不透之身。此刻,我多想再邀上几个友人进入茶山,就算只能闻一闻新茶的芳香,那感觉也不错。
“水稻水稻,无水无稻”,这话可切中了要害。我们的祖先不仅勤劳更多的还是睿智,他们在生产和生活中总结了大量的有利于农业生产的经验,我觉得,这不是什么传统的农耕文化的体现,而是地地道道的生存哲学,没有一日三餐的五谷,人类何以生存?看着江满河满池塘满,看着在源源不断地补充着水源的雨,我忽然想到南宋有位诗人,他不过是听到了聒噪不停的蛙声,便一下子就联想到年景的丰收,老实说,这样的联想,适用于每一个人,关心粮食,是每天的必修课。若晚春无雨,倒是真的该要心忧一年的庄稼如何下种了。
雨还在下,我不用去想着赏花喝茶了,那一切毕竟离现在的我有些距离,可望而不可即,我还是先洗涮一番,然后踏踏实实地睡一个安稳的觉,在这个日子,我虽谈不上快乐,但心中是平静的。
范方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