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微信消息响起,我划开屏幕,闺蜜发来几张图片。定睛一看,是十年前我写给她的信!透过纸张,我穿越到了过去。
我上学时,寄宿在外婆家。勤劳的外婆,一闲下来就整理屋子。那些旧物件,外婆每次都要拿出来摆弄一番。铁盒子里的相片和家书,是她最宝贝的东西。照片虽过了塑,边缘也花了。而那一沓信,虽已发黄,但邮票、邮戳完整,字迹清晰可见。
“你学了不少字,来给外婆念念。”外婆笑眯眯地说。
我接过信,大声念:“爸爸,展信好!代我向妈妈问好,顺祝爸妈安康。近来我在鞋店干活,很充实……”
“这是你妈妈假期帮人卖塑料鞋,挣学费呢!你妈妈从小就勤快,孝顺。”外婆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爸妈,第一次离家到深圳,看见大城市真是美,但我很想念你们……”这是舅舅的信。
“爸妈,我与阳已到海南,生活都安妥,家人们不要牵挂……”这是妈妈的信。
“时间真快呀,那会儿都还没有你呢,转眼你就这么大了。”外婆感慨道。
我看了信的落款日期——1986年、1993年、1995年……时间飞逝,岁月如梭,平凡日子中的细碎温暖,就在一封封书信中保存下来,可触可摸。看外婆手拿信纸,轻抚着那一行行娟秀的汉字,时而用指尖比画着,时而温柔凝视着,暖阳落在信纸上,斑驳光影与满纸亲情,一同映入外婆满眼的笑意中,使她脸上的皱纹一时间都舒展开来。
我写信最多的时候,是在大学里。我给正读高中的妹妹、表妹写,给予她们鼓励;给尊敬的恩师写,表感激之情;然而,最难忘的,是我与知己互相致信的时光。我们有着共同的文学爱好,也同样有着对眼下生活苦恼、对未来踌躇迷茫的时刻。因在不同城市,见面机会不多,电话或短信只是日常说事,于是,满腔的思念和心事,都奋笔疾书痛快写在纸上。
每次提笔写信,我必先净手,再选一支出墨均匀的笔,挑一张平整朴素的纸,慢下来,俯下身,用那蘸满了情感的笔尖,细细诉说。平时不知如何表达的话语,面对信纸,却会源源不断地流涌而出。尤其是在寂静的晚上,一纸,一笔,一灯,隔着遥远的距离,毫无拘束地在纸张上向另一个人静静诉说,这种快意,唯有尽情写过信的人才懂吧?一行行字,一张张纸,就是心情的最好印记。偶尔难过时,泪花不小心落在信纸上,字迹就晕染成了一朵墨梅。这种细微情感,读信的人也会懂。
写信,是幸福的;等信,却是漫长的。但这种漫长也延伸了我们的思念与牵挂,同时也放大了收信时的喜悦。我盼着朋友的信,天天跑到收发室看。终于,在一堆信件中看到了一个鼓囊囊的信封,上面印着古风图案,漂亮的小楷端端正正地写着我的名字和地址。啊!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至少写了三五张纸吧。出了收发室,脚下乘着风一样,恨不得半路就打开来看了。启封时,郑重其事,小心翼翼,唯恐扯破了信纸。跨越万水千山而来的一张张纸、一行行字,从展现于眼前的那一刻起,便显得珍贵无比。
一时间,我更加明白外婆对那些家书的珍视了。
“嘀嘀!”信息再次响起——“十年前你写的信,现在再看,依然很暖心!”读完信息,我嘴角上扬,为着这份温暖,为着这份情怀,我决定再次展纸提笔,为远方的她写一封信。
林翠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