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落花时节,一棵棵花树下面,已是落花满地。
前几日开得正盛的一树树桃花,如今呈现出凋谢的态势,花枝上的花朵虽还算繁茂,但地上的落花也已铺了粉红的一层。有这样一层落红,衬得桃花林更加美丽。枝头的粉红与地上的粉红两相呼应,就像空中的云一般,多了一种层次感。地上的落花也没有颓败感,很多桃花落到地上并未失去水分和颜色,还保持着娇美的模样。如果捡起地上的落花,会发现花瓣依旧有绸缎般的光滑,带着微凉的触感。花开无声,花落无息,花开到一定境界,便自然而然地落了。
落花遍地,春光流逝。这个时节,已然不是“竹外桃花三两枝”的时候了,春花的鼎盛时期刚刚过去,正悄然走向花落时节,如同月亮从月圆走向月缺,这是自然规律。
桃花开起来就是千朵万朵,很有规模和气势,远远望去,如云似雾。桃花落地也是千朵万朵,几阵春风过后,地上很快有了层层落花。那么多的桃花,轻盈飘逸,成批成批地开,成批成批地落,此开彼落,花期以另一种形式得以延长。我穿行在桃花林中,仿佛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其间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阵风吹过,落花如雪,纷纷扬扬；落花如雨,飘飘洒洒。花朵们像一个个长了翅膀的精灵,轻轻地飞起来,轻轻地落于地。置身其间,忽然觉得这神奇的画面从视觉过渡到了听觉,觉得耳边似乎有仙乐飘飘。美丽的落花化作了动人的音符,一种清亮悦耳的曲调在我的耳边回响。那种曲调,应该是演奏家陈悦用箫演奏的名曲《乱红》,悠扬婉转,动人心魄。花的香气还在缭绕,芬芳绵延,让人回味。
落花缤纷,我觉得“缤纷”是个美好的词语,是纷繁美丽的意思。“缤纷”应该是暖色调的,落花的美同样带给人温暖。虽然古人写过很多令人伤怀的落花,诸如“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落花辞高树,最是愁人处”此类,数不胜数。我们大多数人,见花开则喜,见花落则悲。《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更是怜惜落花到极致,花落时节要葬花,吟唱《葬花吟》:“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花开灿烂,花落凄零,两相对比,花落显得无奈和伤感。
但如果怀着美好的心境欣赏落花,就会感受到落花的另一种格调。我以为,落花是另一种形式的怒放,花开到了一定时期,便会飞离枝头,它们落于土地,比簇拥在枝头多了几分从容和淡定。落花缤纷,一朵朵落花唱着欢乐的歌谢幕。它们的凋谢不是消亡,而是听到了季节的召唤,换了一种方式来面对我们。花朵们作别了春天,却在枝头留下了一枚枚青涩的果实。落花还会渐渐融于土地,那是一种涅槃和重生,也可以算作是另一种形式的怒放,花开与花落有着同样的热烈,同样的欢欣,仿佛还能听到它们的歌唱。花朵留下的果实,在时光中酝酿出甜美的味道,带给人别样的回味。故而有人说:“一树一树的花,结成果实。我吃果实,只是为了跟花有点联系。”
落花缤纷,时光温良；落花有情,岁月流长。“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花时节,依旧是美丽的季节。
王国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