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故乡,坐落着一个由三间旧瓦房构成的小院,院门前生长着一棵槐树。每逢春天,槐花盛开,宛如串串珍珠挂满枝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微风拂过,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据母亲回忆,在我出生的那年植树节,父亲在家门口种植了这棵槐花树,槐花树的高度与我相仿。母亲曾告诉我,等我长大后,可以砍下这棵槐花树,作为新房的大梁。在过去的岁月里,父亲对这棵槐树疼爱有加,槐树迅速生长,仅仅五六年的时间,就已经与我家房檐齐高。每年的腊八节,父亲都会用镰刀修剪一些长歪的枝桠,使得槐树如同孩童般听从指挥,笔直生长。在我十岁左右的年纪,槐树的直径已经达到了碗口的大小,繁茂的枝叶覆盖了我家半个院子,父亲常坐在槐树下,悠然自得地跷着二郎腿,惬意地享受槐树带来的清凉。
回忆那一年槐花盛开的季节,父亲满脸喜悦,花香在村庄上空弥漫,不仅吸引了成年人,也吸引了众多的孩子。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槐花成为了人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每当父亲摘下槐花,仅一小部分留给自家,母亲会嗔怪道:“都送人了,我们家的孩子吃什么?”然而,母亲的手中却从未停歇。她会走进厨房,将槐花洗净,或蒸、或煎、或炒,无论何种方式烹饪,都能让槐花的香气如同蜜糖般甜美。
其实,我在家庭中是特别调皮的孩子。每当看到父亲将槐花送给其他孩子,我都会多次阻止。尽管父亲嘴上答应不再送人,但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他还是会偷偷地将槐花送给别人。当然,父亲也常常教育我:“一个人吃独食并不美味,大家共享才是香甜的。”他还告诉我,槐花的花期短暂,如果不及时品尝,过了这个季节就会失去其独特的香味。我并不相信,有一次,父亲摘下了大量的槐花,我们家整整吃了三天才将其吃完。记得母亲做的槐花饭,我咀嚼了很久,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咽,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自从我离开故乡外出工作以来,我已经很少回到那里。每当槐花盛开的季节,我都会摘取一些槐花,制作成美味的佳肴。有一次,父亲看到我贪婪地品尝槐花饭的模样,笑着说:“明年,我一定会为你晒一些槐花,你想吃的时候,用水浸泡一下就可以烹饪了。”当我回忆起幼年时期的往事,父亲告诉我只需将槐花晒干,采用真空包装,食用时只需用清水浸泡,就可以恢复如树上采摘的槐花一样新鲜。
“树树槐花沁韵翔,芬芳四溢满城香。清香阵阵扑鼻醉,馥郁醇浓浸袖彰。”我偶然读到了《槐花》这首诗,仿佛又品尝了一次槐花饭,诗人与我一样对槐花有着深厚的情感。然而,遗憾的是我并不会写诗,只能用一些朴素的文字来记录当时的心情。
如今,我家的三间旧瓦房已经成为了无人居住的废墟,墙体的裂痕显示出它的历史沧桑。然而,这棵枝繁叶茂、粗壮如水桶、充满生机的槐花树却依然屹立在那里。
当我站在三间旧屋前,我突然感觉到槐花树是如此的亲切,它就像我身边的亲人一样。我深知,无论我走到哪里,槐花的香气早已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
童谨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