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清晨微凉的感觉,如春朝秋晨似的。在山里,大约是早晨五六点钟的时候,天蒙蒙亮了,雾茫茫一片。
我的老家在大深山里,一个寨子只有八栋土房子。那些房子,有些是一户独栋的,有些是三四户人家一起住在一座大宅子里。阿婆家的那栋房子,便是单独在一边,被竹林半包围着。山风一吹,林子里就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公鸡啼鸣很早,阿公阿婆也起得很早。睡眼蒙眬中,看到阿婆在屋前的空地上忙这忙那。她端一个铺着麻布的竹篓,装些五谷杂粮,一面“咕咕”地呼唤着,一面往地下撒粮。听到召唤的鸡崽子,犹如士兵听到命令一般,快速聚拢过来,眼里紧盯着地面,脑袋上上下下地啄了起来。
而后,阿婆就开始张罗一家人的早餐。想着昨日我说想要吃红薯叶,她便挎个小篮子,又去摘一篮薯叶回来。阿婆说,再晚些,叶子就不那么新鲜了。
我起来后,裹着大衣,奔向那篮红薯叶,只见绿叶青翠欲滴,上面还沾着些晨露。红薯叶做成汤,或炒着吃,口感嫩滑,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阿婆门前的平地前种了几茬红薯苗,高矮错落,在晨雾中长成一片隐约朦胧的绿意,轻柔地铺展在地面上。
阿婆在平地下方,又用竹木搭了一个棚。竹棚下,阿妈在一旁忙碌着播种。
棚子里种了南瓜,到初秋,就可以收获了。那时候,阿婆会摘下几个,抱回厨房里。南瓜蒸着吃,最是软糯。
棚子下的土里,会有好多蚯蚓。小时候去钓鱼前,我总会提着个小塑料桶,到地里挖蚯蚓做鱼饵。
屋前的平地边,还种了几棵美人蕉。绿色的大片叶子,枝叶丛生,根茎挺直,一簇只开两三朵喇叭形状的花儿,鲜红靓丽。小时候,我们会摘下花朵,对着嘴吸上几口花汁,享受那种微甜的感觉。
每到春末夏初,山间草地里,就长满了山莓,那是我小时候的最爱。那山莓长得很像如今街上卖的草莓,不过个头很小,也比较圆,一颗颗的,镶嵌在那毛茸茸的小绿叶间。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种颜色很红的,吃起来很甜；粉红的不够成熟,往往带着些酸味。
我和妹妹在这个季节,就会卷起衣袖,拿上厨房里那个红色舀水勺,漫山遍野地去寻找、采摘山莓,常常满载而归。那山莓在泉水里洗洗,或者拿回家放点食盐浸泡一会儿后,便可以放心吃了。
长大后,因远离家乡求学,我已很久没有再吃到过那酸酸甜甜的山莓了,但那曾经的滋味依然暖暖地潜藏于记忆里。童年如梦,岁月如歌。故乡,一直都长住在我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