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悄悄走来,还在酝酿一场场盛大的桃李花事,人的嘴里就淡了。吞着口水,咂吧着嘴,挖空心思想吃春。
春阳一照,春风一吹,春雨一淋,春天就开始发芽,渐渐会变得芬芳诱人。
吃春,头口吃春香。“雨前香椿嫩无丝”,香椿也是吃春的异香。香香的春儿,长在高高的枝丫丫上。长得再高,抵挡不了吃春的诱惑。用长竹竿捆上镰刀,割下刚刚长出来的香椿芽儿。香椿可先焯水,再切碎炒鸡蛋或摊鸡蛋饼,可香椿拌豆腐。味重的人,香椿可直接切碎推鸡蛋,更是奇香,先是香在嘴里,后一直香到肺腑里,连肠胃都香味百转。
吃春,吃春嫩。嫩嫩的春,嫩得可掐出汁来。入春的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淋湿了荠菜的心,润酥了荠菜的叶。碧翠的荠菜早早地等着你来采,等不及就要开花了。棵棵翠绿的荠菜儿,洗净露出洁白的根须,焯一遍水,或荠菜炒鸡蛋、炒肉丝、拌豆腐,或剁碎和五花肉包饺子,真是唇齿清香,碧绿爽口。过年吃了一月的荤腥油水,开春吃上第一口春嫩,像是把清新鲜嫩的春天吃在嘴里,香在齿间。
“尝鲜无不道春笋”,春笋被誉为“素食第一品”。几场春雨后,湿了春心,松了春土,春笋再也按捺不住,拱出土来。棵棵春笋体壮肥厚,一层层褪去心事,露出乳白的一颗心。吃春笋,有诀窍。是否清香爽口不麻嘴,关键是不焯水不翻动。把春笋切成薄薄的片儿,用腊肉炸出香油,春笋直接下锅,加水煮开,中间不能翻动,上面再铺上一层切碎的芥菜,喜辣的人可多放野山椒和姜片,起锅前洒上蒜头,真正是营养丰富,爽口鲜香。
春来野蒜香,满山的野蒜疯长。采来野蒜洗净,白白的蒜脚。切碎或炒鸡蛋,或爆青椒,或炒腊肉,那叫一个香。
吃春,吃春甜儿。故乡的枝丫上,都是一等一的美食。槐树开花了,摘下那一串串金盏银钟般的槐花儿,可做成绝美的小吃。成串的槐花儿裹上面粉糊,炸着吃外酥里嫩,咬在嘴里,有股槐花蜜的香味直往喉咙里钻。
吃春,吃春苦。故乡的春儿,不是挂在高高的枝头,就是藏在草林深处。母亲会挎着竹篮去田头畈尾剪马莲单。春来,马莲单才长出嫩嫩的牙,绿紫色的叶子,略带苦尾子。凡带苦味的春儿,都有清热解毒之效。母亲会把马莲单放在港边的青石板上揉搓漂洗,泛起一些白色的泡沫,去除苦尾子,再切碎,加菜油炒食,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儿。
吃春,原来乡下物质贫乏,赶上初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就去田头找吃的,做出各种好吃果腹的美味,这是农村巧妇的勤俭与智慧。
如今,吃春成为了一种时尚,一种绿色的美食文化。
智慧藏于民间,吃春来自故乡。吃春成为思乡的符号。故乡的美食都高高地挂在枝丫上,直勾勾地盼着,只等游子回来采食。
故乡的春,吃在嘴里,香在心里,久久回味。“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春风十里,不如几碟春天的小菜,这才是人间清欢。
周桂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