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在《豆腐》一文中就写道：“香椿拌豆腐是拌豆腐里的上上品。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汪老对香椿美味的描述，实在让人口水直流。
阳春三月，春满人间。香椿，作为春季时令鲜菜，裹挟着萌动的春色足以让味蕾来一场清新体验。香椿不同于常见的蔬菜、野菜，它不是直接长在土里的，而是椿树的新芽。如果不趁着它还是嫩芽状态大快朵颐，那么它就会长成椿树的老枝叶。民间谚语云：“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生木质。”说的就是香椿一年的好光景其实就半个月左右。
立春时节，和煦的春风潜入到万物，枝干疏朗的香椿树开始萌动了，光洁的枝丫冒出了一丛丛的芽儿，毛茸茸的，红紫中透着微绿，簇拥在香椿树的枝头。香椿芽的味道浓郁，除了花香气息外，还带有草药的浓香，幽远、恒久。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对香椿赞不绝口：“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
记得孩提时，母亲为了采摘香椿头用竹竿绑着镰刀，把香椿树上的枝桠一并割下，然后采摘其嫩芽嫩叶。她把香椿洗净，过开水焯一下，香椿芽由红变绿即可。捞出过凉水浸泡，滤去水分，然后切碎，放入鸡蛋液汁中，加适量盐，用筷子快速搅拌，使其均匀融入蛋液。在铁锅中放适量油，油热后倒入香椿，迅速翻动，至蛋液半凝固，煎至两面金黄，铲入盘中。香椿炒鸡蛋独特的香味让人口舌生津、百吃不厌。难怪康有为品尝香椿炒鸡蛋之后，欣然赋诗《咏香椿》：“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鸡蛋炒香椿所形成的奇香，居然让他香留齿颊，一个月都不曾消失。
我走上工作岗位后，回家时间少了，而香椿就像蔬菜里的昙花，一年间只出现半月光景，所以难得品尝到香椿的滋味。而香椿上市时间短，价格金贵，被称为蔬菜中的“爱马仕”。后来读了一些书发现，香椿在我国很早就有记载，是不折不扣的本土植物。庄子在《逍遥游》中写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高大繁茂的椿树，古人视其为长寿的象征，把它拿来比喻父亲。父母都健在称为“椿萱并茂”。
香椿不仅是一种食材，还是一味药材。《唐本草》云：“主洗疮疥、风疽。”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记载：“香椿叶苦、温，煮水洗疮疥风疽，嫩芽瀹食，消风去毒。”中医认为，香椿根有清热解毒功效，用煮其根的水能祛风、杀虫、治疮疥等；香椿嫩芽还能消风祛毒。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食物，香椿虽好，但不可过量食用，吃多了容易出现头昏、乏力等症状。
香椿，从遥远的时光中穿行而来，平淡朴素中容纳着万般妩媚。它抚慰过曾经的清苦贫瘠岁月，又在如今富足的日子里成为人们心头难舍的追忆，慰藉无数漂泊在外的游子。
作者：陆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