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江高中是全国文明(有的说是“闻名”)校园,这一点我觉得是实至名归。而全国文明校园,最典型的体现是绿化非常好。和很多喜欢种植花花草草的单位不同,环高喜欢种树,大概是取“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寓意吧,这与环高的建校宗旨契若兵符。
在环高,至少有3种树非常有名:一种是班树,各班毕业时或毕业后集资购买种植的,上面挂有铝制班牌,每年毕业纪念时都有很多校友前来拍照,很是眷恋。第二种是桂树,主大道左边全都是,每到秋天,那桂花芬芳馥郁的味道,弥漫整个望峰校区,沁人心脾。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奢侈的香水味了吧,无毒无激素。我们仿佛听见它们在说,我们不生产香水,只是大自然香味的搬运工,大有一股“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洒脱感。我家就在附近,举目可见,鼻息可闻,美哉!还有一种是凤凰校区高大的白杨,整齐的一排,气势恢宏,挺拔威武,靠在树干上,觉得那是最幸福的肩膀。我经常在五楼办公室望着它们,再看看自己一米六多的身高,觉得自己能够娶到老婆真是人间幸事。
可今天我要说的都不是它们,而是一棵只有少数敏感的女老师才注意到的银杏树,这是环高唯一的银杏树。我非理科出身,开始不知其名,后来问了生物组卢天长老师,他的答复及时而精准。这棵树位于大门右侧的围墙边,它不高大,也没有奇特的外形。春夏之交,我从凉亭那边走过来,经常会站在它旁边,静静地看着它,那像极了心形的叶,在微风的吹拂下仿佛在呢喃细语,又仿佛在翩翩起舞,它的一举一动,无不在展示着生命的律动,让人不禁想起《诗经》里的名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可我竟沉迷其中了,能耐它何!就像陷入爱情里的痴男怨女,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份美好如果能长期拥有,那该多好。我幻想着这棵树也和它旁边的别的什么树那样,四季常绿,万古长青。这不就是古代很多帝王的美梦吗?秦始皇渴望成仙,派徐福两次远出东海寻求长生不死之药;明朝嘉靖帝朱厚璁沉迷丹药,每晚用蜀地千年松树精制的木盆洗脚,以闻松木馥郁的芳香,从而达到永生的目的。不知道最终他真正闻到的是松香味,还是浓郁的脚气味。总之,图永生而终生不上朝,皆如此也。我们普通人也怕老呀!朝如青丝暮成雪,有时看镜中自己长出些白发,不免有些生厌。平时一毛不拔的自己,此时也恨不得将它们悉数拔光。女同志则体现在对自己身型变化的重新塑造上,她们也无法直视自己的身材由S型向A型或H型转变。她们用紧身衣,或者用擀面杖揉搓,无非就是想追回那曾经的美好。这是我们普通人渴望的永生!
环高这棵银杏树与周边四季常绿的矮松不同,每到秋冬季节,它凋零得只剩下枯枝残叶,沧桑横生,又让人想起“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的悲凉。每逢此时,经过它的身旁,我就会驻足得更久了。心想,它难道一点树的痕迹都不留给自己吗?孤零零的枝干,让人感觉不到它的美好。此时,它仿佛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一张张腊黄的枯叶在风中飘零,我不知道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总之,“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看着它们零落成泥,唯有清洁阿姨把它顾的情状,我就想到自己,自己也是这样的呀!曾经青裘白马的少年,满怀雄心壮志,现如今头发皆落。虽然只有40岁,但母亲早逝,中年又生重病,骨瘦如柴,形如枯槁,像极了秋冬季节的银杏树。正当我长吁短叹、顾影自怜的时候,空气中似乎传来银杏树低沉的安慰之音:我亲爱的朋友,请不要为我悲伤,“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是为来年的盛放蓄势啊!所以,我对待那纷纷而下的落木,从不心生悲凉,这是生命的律动呀!泰戈尔不是说了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哦,我沉思了一会,觉得自己格局小了,银杏树说得有理呀。人生哪有什么永远在巅峰呢?“登高必自卑”,这是古今常理。这样想着,又气定神闲地朝大门走去!
这是环高大门旁花丛中极其普通的一棵银杏树告诉我的人生哲理,我把它四季变化的样子拍下来,存在相册里,以此自勉自励。
校友们,回到母校,请用您的明眸善睐一下犹如我人生导师的银杏树吧!它的起起落落沃若凋零,才是人生的真谛呢!
韦启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