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洒满连绵起伏、高大雄伟的五指山。矗立在桂江江滨、茶寿广场后的茶叶大厦,顶层上“昭平欢迎您”五个红色大字熠熠生辉,像挂上蓝天的中国结,迎接远方的客人。微风拂过桂花枝叶,裹着些许寒意。一进腊月,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商场超市人头攒动、游乐场里欢声笑语……小山城祥和而热闹的年味就已经从四面八方的烟火气中满溢出来。
去年小年夜前的一天,我又漫步在小城熙熙攘攘的年货街上,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感叹:“过年真好啊!”我心头微微一震,好熟悉的话语,是什么时候听到过这句话来着?噢,对了,那是很久以前了。于是,我情不自禁地陷入深深的回忆。
那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每年一到腊月,我总是盼着早些过年。小年夜一过,父亲就会把少得可怜的工资一分不少地交给母亲。母亲则领着我和弟弟妹妹,约上妯娌婶母一起到乡里逛大集,主要是买年货。说是买年货,其实也没舍得买很多东西,都是些过年所需的砂糖、食盐、煤油之类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几分钱一包的小鞭炮,有时也会买点小花炮。母亲偶尔会“奢侈”地买回几尺花布、蓝布或是灰布料,我知道那是准备给我们做新衣用的。在母亲拿布去给裁缝店做新衣后,我便开始漫长地等待,我总会一遍一遍地问,“衣服做好了吗?”母亲总会笑着对我说:“快了,过年时肯定可以穿上。”
好不容易等到年三十,母亲一大早摘回绿果叶、玉桂叶放进锅里烧水给我们洗澡,随后从木箱里把新衣服取出来让我们穿上。那新衣有四个口袋,底下两个,上面两个,上面左边口袋盖上还有指头粗的窟窿眼,母亲说那是等我们开学读书插钢笔用的。母亲又帮妹妹洗头梳头,扎上新的红头绳,也穿上崭新的花衣服。我们兄妹三人个个头面光鲜,在挑着满满一担贡品的父亲的带领下,高高兴兴地祭祖去了。
我作为弟弟妹妹的大哥,除夕这天还有一项重大的活动,那就是带领他们到叔叔伯伯家中去拜年。吃过年夜饭,我们根据叔叔伯伯们的长幼顺序,依次上门拜年。年纪大的长辈趁机跟我们讲家族逸事,勉励我们上进好学,为家族争光。其实,那时我们并不知道怎样才算争光,更不知道怎样才算传承家风,而是关心听完长辈们的教育之后,口袋里能有多少“收获”。一把瓜子、两捧花生、几角压岁钱,总会令弟弟妹妹情不自禁地感叹“过年真好啊!”
在小时候过年的记忆中,我觉得最有趣的事当数除夕夜的“偷葱蒜”。大年三十晚上,村上的大人总会让孩子们到自家或邻居家菜园里“偷”上几把葱蒜。在我们家乡,葱蒜有“聪明能算”之意,让孩子“偷葱蒜”是长辈希望小孩子能有清醒的头脑,读书聪明,将来能光耀门楣。与其说是“偷”,还不如说是摘更准确些,因为大人只是装作不知道,有意让孩子在新年讨个好彩头而已,有些人大年三十那天还特意留下几棵大株的葱蒜没摘,晚上开着菜园子的门,方便孩子们进来“偷”。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时间已经过去三四十年了。近些年来,每当新春脚步临近,人们就扶老携幼,纷纷走上街头采购各类年货。年货市场里春联、年画、含有生肖年元素的商品琳琅满目,浓浓的年味在大街小巷弥漫。
过年真好啊!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削弱了传统节日的年代感和烟火气,但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也不管人们生活水平怎么提高,年味永远是慰藉心灵的情感记忆。
韦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