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除夕,今又除夕。
民间俗语云:“三十晚上的火,十五夜里的灯。”自古以来,人们过年尤其是除夕,大多点起灯烛、燃起炉火,这不仅营造了节日的喜庆氛围,而且也给新年带来了祝福与希望。
我的老家在祁阳县城西郊,小地名叫上茹冲。这一片连绵不断的山峦,早已开发为新城区,亦称为西区。那纵横交错的两条主街道——祁阳大道和金盆西路,撑起了整个西区的基本框架,以陶铸广场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日新月异。老家上茹冲,正好处在陶铸广场的东侧。每逢传统佳节除夕,市民们欢庆于此,霓虹闪烁,灯火辉煌,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是呀,我从小就在上茹冲生活。那个时候,这里与老县城隔着山,既不通路也不通电,家家户户点的是煤油灯或柴油灯,莫说平常,就连大年三十的晚上,也几乎黑灯瞎火,看看桌上那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灯火在玻璃罩里摇曳,显得特别的幽暗、冷寂。还记得那位读过私塾、最有文化的名棋伯,曾给我和小伙伴们讲了一个关于过年灯火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古老的凶猛野兽叫年,平时捕食野生动物,可到了寒冬腊月,山里面缺少食物,便会闯入村子闹腾,伤害人畜,所以每到除夕,人们为了防范猛兽年的袭击,都会用红色的东西悬挂于村口或房前屋后,像放炮仗,燃烟火,甚至灯火彻夜不灭,就是要守住年关,驱逐年兽,保佑大家平安团圆和幸福美满。以往除夕夜,我和邻家的堂哥堂弟在吃了团年饭之后,就一起爬到小院子东面的山坡上,观看老县城那边不算通亮的灯光,羡慕放炮仗的火光与声响。自从听了年的故事,我们便不敢往小院子的西边张望,生怕那一片黑魆魆的山峦,突然有猛兽出现。
上学后,我从老师讲课和书本上知道了过年习俗及除夕灯火的事。原来家乡的民间习俗不少,比如全家人吃团年饭,一起说亲情、话家常,还不停燃放烟火,以驱赶年兽,让除夕变得热闹喜庆,甚至通宵开灯,为了赶跑厄运,使来年更加顺遂。可以说,我在盼望除夕的灯火中长大。后来我考上大学离开了上茹冲,毕业后又回到了家乡县中学教书,直到结婚生子,并奉调到了永州市直机关工作。每逢过大年,都携着妻儿回老家上茹冲,跟母亲和继父,还有姐妹团聚。这时候的小院落,已有了电灯照明,家里变得亮堂起来;只是路还没修好,我往往踩着泥泞的山路回家过年,也觉得温暖和快乐。叔伯们早已兴起了在自家门前贴春联,寄希望于红红火火,而我作为小院子的文化人,理所当然地承担了撰写任务。除夕,我同家人吃完团年饭后,就带着儿子爬上了过去的那面山坡,望见老县城方向渐渐喧哗起来,尤其罗口门到王府坪那一条长街,闪亮的灯光,燃放的烟火,以及游玩的人们,汇成了一条繁盛与欢乐的长河,竟映亮了上茹冲以西的这一片天空!
未曾想到的是,进入新世纪之后,祁阳城市建设有了跨越式的发展。其实,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已规划好,欲把上茹冲这一片“癞子头”山峦辟作西区,使之成为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在全国县城中首屈一指的市民休闲广场也已落成,后来命名为陶铸广场,正北为县委县政府四大家所在的行政中心。如果徜徉在陶铸广场,你就会发现,天地人主题雕塑耸立在音乐灯光喷泉中央,三面环绕着十二根文化柱,假山水池、花草名木,依据游步道巧妙布局,显得恢宏大气。陶铸广场周围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鑫利大酒店和天宇第一城、滨江豪庭、浯溪御园、橄榄家园、水印嘉苑、汀兰华府、金沙湾、顺祥郡、湘江壹号等高档住宅小区,鳞次栉比;陶铸中学、明德小学、郡祁学校和县中医院也相继设立;高架桥横跨南北,将浯溪水电站和祁阳高铁站连接起来,车水马龙,充盈着现代化的气势。每逢除夕,陶铸广场霓灯初绽,把行政中心和各式楼宇装点绚丽,加上烟花爆竹的五彩缤纷,辉映西区夜空,恰若人间仙境。继父辞世后,我为了照顾年事已高的母亲,就带着妻子和小女儿回到老家居住。在一个比较暖和的除夕,我同妻子、小女儿陪着八十好几的母亲,来到广场欣赏灯光和烟花描绘的夜景,当她和小孙女驻足行政中心大楼前那座红红的吉祥灯饰标志下,露出了一种惊讶与欣喜交织的表情,我赶紧用手机将祖孙俩抓拍下来,作为一帧永恒的纪念。
如今,已撤县建市的祁阳依然保持着浓厚的传统文化,春节时期包括贴春联、贴福字、放烟花、放爆竹、吃团年饭,这些习俗得到发扬光大。尤其是贴“福”字,则为贴福气、福运,寄托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美好未来的祝愿。我的老家上茹冲,昔日那面与县城相隔的山坡被推平了,堂兄堂弟们临街建起了八层以上的商住楼,倚在自家窗口还能望见陶铸广场以及周边的灯光夜色。陶铸广场虽少了点烟花爆竹燃放,可这里依旧是灯火的海洋,热闹非凡!市民们争相来到广场,有的全家老少,有的几位朋友,有的载歌载舞,有的施放心灯。特别那些在外地工作生活而匆匆赶回家过年的老乡,似乎早已把广场这里作为聚集的场地、释放乡愁的处所,兴绪悠悠,亲情浓浓,夜深了都不愿意散去。
呵呵,好一个灯火映亮的除夕!
唐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