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年假轮番上阵的光顾,菜园里年菜的备货基本被扫荡得差不多了,离家前,母亲还会塞满车后备箱给我们带走。
我们渐行渐远,同年味一样,热闹的菜园恢复了往日的寂静。相比较于冬季的满园豆菜,开春后的菜园是荒芜的、落寞的。闲不住的母亲又开始了新一年的规划与操持,似乎在用忙碌抵消唠叨。
立春在年前,翻种得抓紧。离家后,母亲的春耕大戏也正式拉开了帷幕。母亲向来做事风风火火,唯独在种菜上不骄不躁,也不怕耽误工夫,甚至有点看不透她瞎琢磨的功夫。先趁着光秃秃的荒地暴晒几天,仔细清理沟底的杂草,工工整整地修好菜畦,翻翻理理,不紧不慢地等,等一场合适的雨。
春雨飘飘洒洒,土地变得细润、松软了,腐蚀着年菜的枯叶残根,化作春泥沃肥。一锄一锹将地翻了个遍,偶尔还能翻到一个掉队的番薯。一畦一畦,一垄一垄,翻得整整齐齐,费了好大功夫。
趁着雨,播点菜籽下去,“不出两夜就冒青了”。播完菜籽就没得清闲了,接下来的消遣就是浇水、移苗、除草……小半月回家一趟,走在菜畦上一泓泓青绿灌进眼里,整个人好像被裹进了这浓郁的、水灵的春园里。阳光映进来,绿得发亮、发油,真晃人眼睛。芽尖挤破了束缚,涌了上来,以奔放的豪情向外展露,这种热烈一下子就在园子里炸开了锅,苗茎类常蔬成了餐桌上的及时鲜。岁月一迭一迭向前滚动着,一茬一茬的豆菜在母亲打理的菜园里回应着四季,滋养着远行的我们。
“再不回来,都长成油菜花了。”母亲种了一片油菜,暖春窜出得快,成了蝶蜂作舞的油菜花。油菜长势很好,每天餐桌上都有一碟清炒油菜,母亲还会给左邻右舍送去。
淅沥的春雨,惹得母亲直开颜。“不旱了,可以种花生了。”晚上,母亲在簸箕前一颗一颗地剥着花生,细细地挑出饱满、肥大的花生粒,这是今春的花生种。母亲的锄头高高地举起,轻轻地落下,从容反复。一边挖凼一边点花生,动作轻巧灵活,轻轻掩上土即可,忙了个春早。过段时日,芽尖破土而出让母亲的手艺得到视觉上的检验,凼坑不深不浅,前后左右对得平平齐齐,像一片飒朗的方阵。
种下了花生,母亲的春忙可以歇一阵了。母亲勤劳地填满了这短时间荒芜的菜园,她却总是很谦逊地说:“我爱吃才种。”其实是我们爱吃她才闲不下来。
母亲手里的锄头、铁锹,把这三分地的菜园装点得有色有味、如诗如画。
谢清虹